呼呼风声灌入耳中,只能听到混乱的心跳。
见到那家伙之后……之后呢?
自己会做什么?
自己会说什么?
温简言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坠落了多久……
忽然,四周的金芒膨胀一瞬,温简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轻轻向上一托,下一秒,他的脚下就触及到了地面。
在他脚下踩实的那一刻,四周的金光似乎完成了使命,犹如火星般消散了。
温简言踉跄一瞬,站稳身体。
他抬起头,向着四周看去。
这里很黑,但却并非完全无光——恰恰相反,这里的一切他都看得很真切
温简言仰起头,很快便找到了光亮的源头。
金色的脉络在空中延伸,像是一条条闪闪发亮的河流,静静地向着四面八方流淌而去,变成一张巨大的、密密织织的网,轻而易举地将整个世界拢在其中。
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将这渐趋破碎的船体粘合在一起。
“……”
温简言顺着金河的流向寻找着它的源头,步伐不自觉地加快、加快、再加快。
“巫烛——”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轰鸣,脚下已经跑了起来,大声喊道。
“巫烛!!!!”
忽的,他的步伐猛顿住了。
在点点流淌着的金芒之下,温简言终于看到了那河网的源头。
男人跪坐于黑暗之中,双臂展开,被金色的线高高吊起,漆黑的咒纹在苍白的皮肤上舒展,犹如大理石像般健硕的半身上浮动着碎裂的、犹如镜子般的金色纹路。
犹如一尊静默的、被遗忘的神像。
“………………”
在那一瞬间,刚才脑海中盘旋着的所有思想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清空了,只剩下一片干干净净的空白。
温简言在意识到自己脚步动了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对方的面前。
“巫烛……巫烛?”
他蹲下身,脸上是没人见过的紧张和焦急。
温简言慌里慌张地用双手捧起对方的脸,用手指拨开他冰冷如河流的长发,上下左右地端详。
巫烛垂着头,像温简言在第一个副本时那样闭着眼,刚才承接温简言向下的力量似乎仅仅只是他意识的一抹残留,而他本人还在不受控制地沉睡。
金色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中流淌出来,不知疲倦、永不止息地向外奔流着。
“喂……喂,你说话啊?”温简言有些急了,他用自己苍白的、沾了血的手指抚摸着对方的眼睑、脸颊、嘴唇,试图用这种方式确认对方的存在。
“对了!”
温简言从自己的脖子上把项链一把扯了下来。
金色的、沉甸甸的心脏在他的指尖晃动着,被他急切地送上前。
“这个,你快点安回去……安回去是不是就好了?”
温简言低着头,有些笨拙地将那枚心脏按在巫烛的胸口前,想方设法地试图想将它物归原主,但是,这里面的规则似乎并非是这样运作的——无论他怎么做,对方的胸口却仍然完整,并没有将这个本属于自己的碎片重新接纳回身体的打算。
“妈的……妈的……”
温简言咒骂着,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颤。
“这究竟该怎么、怎么做?”
他的动作太急促,以至于都没注意到自己伤口的崩裂。
人类温热的、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下,滴在巫烛的胸口处。
鲜血流淌入裂纹之中,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一吮,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温简言怔了下,想到了什么。
对啊。
巫烛身上的诅咒本来是用来针对他的,束缚于其上的咒文也正是他的名字,正因如此,源于温简言身体的一切存在——无论是鲜血、皮肉、还是骨头、体液——才会缓解他的痛苦、恢复他的力量。
既然如此——
“看来有的时候还是得用老办法。”
温简言垂下眼,扯掉了自己胳膊上简单裹缠着的纱布。
他没收着力,只一下,伤口就跟着崩开,温热的血腥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抬手用完好的那只手卡住巫烛的下颌,捏开对方的嘴巴,道:
“张嘴。”
人类青年温热的手指抵开他的牙齿,带着血腥气的指腹压在了他的舌面上。
“别给我浪费了。”他吸着气,咬牙切齿道。
更多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腕骨滴滴答答地流淌而下,像是一条条细小的红蛇,蜿蜒到巫烛的肩背之上。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鲜血灌入喉咙之中,温简言只觉得,在自己的手指之下,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冰冷的舌尖终于渐渐有了动静,它贪婪地裹住温简言的手指,迫不及待地大力地吸吮着。
他屏住呼吸,低声唤道:“……巫烛?”
“……”
巫烛紧紧闭阖着的眼皮动了动。
终于,他睁开了双眼。
那双金色的眼瞳轻缓转动,视线定焦,紧紧锁在了温简言近在咫尺的脸上。
“你终于醒了……刚才吓我一跳,”温简言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像是有无形的重担卸下肩膀,他低下头,额头抵住巫烛的额头,长松一口气,“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只觉一只手缓缓握上了他的手腕。
对方的手掌冰冷而宽大,手指修长,不过轻轻一攥,就将他的手腕轻轻松松握过一圈。
巫烛垂下眼,侧脸贴近他的掌心。
他用犬齿碾咬着温简言的指尖,仔仔细细地吮这,猩红冰冷的舌尖细细密密舔过他的皮肤,将鲜血一滴不落地卷入口中。
人类的血沾在他苍白的嘴唇和面颊上,显得诡谲而妖异。
他的嘴唇湿漉漉的、柔软的、冷的。
“嘶……”
温简言一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被啃咬、被舔吮的感觉自指尖传来,指腹被浅浅咬着,并不疼,如果他转动手指,可以摸到对方尖利而坚硬的牙齿,以及柔软的、潮湿的口腔。
酥酥麻麻的感觉犹如电流,顺着皮肤直窜上去,连到脊椎。
连带着膝盖、腰眼都开始发软。
他花了大概半分钟,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似乎……不太疼了?
温简言身上的伤太多了,从腕骨上被捏碎留下的旧伤、到列车冲击中被撞断的肋骨、再到胳膊上被凌迟般细细割开的大片口子——没有药、无法处理、这段时间以来,太多太多的伤口无法治疗,在他的身上累积起来。
可是,他不能停,也不敢停,只能逼迫自己忽视疼痛,伤痕累累地前进。
而这一刻,这是温简言这么久来第一次……
感觉不到疼了。
“?!”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温简言一个激灵,他猛地将自己的手从巫烛的掌心中抽了回来。
他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手。
在尚未干涸的鲜血之下,是一片平滑的皮肤……
伤口痊愈了。
看着莫名其妙和自己拉开距离的温简言,巫烛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又想拉温简言的手腕。
在他伸出来的手臂上,赫然可见更多金色的裂纹——每一道都和温简言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温简言一躲,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死死盯着巫烛,浅色的眼眸深处燃着两团烈火,一字一顿、缓缓问。
“………………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
“……”巫烛一顿,眸光闪烁一瞬。
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得出对方现在的愤怒。
下一秒,只见人类青年忽然上前一步,将他们二人之间刚刚拉开的距离瞬间缩短,那张生动的、令他神魂颠倒的脸猛地逼近,浅色的眼眸深处盈着光,热烈、尖锐、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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