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存在价值几何?您的感情价值几何?您的过往价值几何?来让我为您估量一下吧!”
不远处,费加洛脸色骤变。
不妙,太不妙了。
一位游轮的管理层居然有这样的能量吗?
他一向知晓卡尔贝尔绝非寻常NPC,但是,它现在的模样、以及表现出来的恐怖程度,已经远超他之前的预想!
他往向温简言刚刚站着的位置。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空空如也,无论巫烛还是温简言,都已消失不见——看样子,异变后的卡尔贝尔已经足够强大,在那么多双可怕眼珠的力量加持下,甚至能对非人类强制施展“估价”的权能!
而根据费加洛的经验,他们两个恐怕也是回不来了。
“……”
费加洛缓缓后退两步,眼神向着远处的出口游动。
但是,还没等费加洛行动,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死死捉住了。
他一惊,猛地扭头。
“我就知道。”
陈澄冲他露齿一笑,“狗改不了吃屎。”
祁潜半撑着身体,站在他的旁边,眼神冰冷。
“您多少得讲讲理啊,”费加洛苦笑,“这真的不是我不帮您,现在不跑,我们可就都跑不掉了,全得死在这儿!”
“有办法。”
黄毛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冲过来,在看清他的模样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心底一惊——他的双眼已经完全了猩红的血色,像是下一秒就会有粘稠的血液从中淌下,看起来诡异又可怖。
“有办法。”
他重复道。
“离地八米、靠右二点五米的位置,是它的心脏——只要杀了它,一切就能结束。”黄毛死死咬紧牙关,“相信我,我看得到。”
*
这是一个拍卖会。
一场正在进行,但却无人参加的拍卖会。
不远处的拍卖台上,和卡尔贝尔长相一模一样的拍卖师站在台上,下方是空无一人的拍卖会坐席。
温简言四下环视。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但他清楚,这里绝不是刚刚和卡尔贝尔战斗的地方。
温简言抬起头,看向台上——卡尔贝尔面带狂热的笑意,双手高高举起,嘴巴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温简言听不到具体的内容,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喃喃低语,就像是有一层厚厚的膜将他隔绝在外。
温简言一怔,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抬手探向身前。
他的手指触摸到了熟悉的冰冷壁垒。
它不再流动,仅凭最后的本能,无声无息、密密实实地将他包裹在其中。
原来是这样。
联想到场景转换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温简言的心脏不由得沉了沉。
看这样子,卡尔贝尔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因为他被袭击而分神的巫烛。
他虽然没有目睹卡尔贝尔异变的整个过程,但是,他能感受到身边温度的急剧下降,听到那回荡在整个船舱中的骇人吟唱。
而卡尔贝尔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怕是使用了什么十分破格的手段。
由于巫烛被“估价”,所以,被黑影——也就是巫烛的一部分包裹的他——也被跟着拽了进来。
不过,也同样因为黑影密不透风的保护,温简言虽然被一同拽了进来,但却没有受到“估价”的影响,而是意外地成为了旁观者。
正在这时,拍卖台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血肉和骨骼构成的天平。
左边是正在逐渐成型的笼子,血肉组成的黑铁柱子倏然闭合,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破开,又在即将散架的前一秒被重新封闭,像是里面关押了一只不受束缚的猛兽,正在不顾一切地疯狂挣脱。
而右边,则空空如也。
这……就是估价的过程吗?
温简言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拍卖台上,卡尔贝尔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匣子,他一步步上前,模糊的声音从隔膜外传来——断断续续,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仿佛背景的轰鸣,只能勉强辨认出个别的字句。
“……估价……一般不可能完成,不过如果……就在此处……就另当别论……”
“……”
温简言的视线紧紧锁定于其上,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某种预感告诉他……里面装着的不是寻常之物。
只见匣子被摆放在高高的天平上,缓缓缓缓打开。
里面装着的,是一枚金色的、仍在缓慢跳动的心脏。
在灯光之下,它的表面溢彩流光,光华夺目,像是一枚活着的宝石。
鲜血自心脏表面流淌而下,犹如一滴金色的眼泪。
“……!”
温简言骇然一惊。
不需要什么线索,也无需推理,他立刻就意识到了——
那心脏的主人不会是别人,而是巫烛。
难道说,这就是巫烛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他的心脏?!
而这就是卡尔贝尔能为同为异类的巫烛估价的原因,因为巫烛的心脏就在这里……
在这艘船上!
温简言心跳如鼓,下意识猛地向前一步,但面前的壁垒却牢牢挡住了他的去路。
随着心脏被摆放在了另外一端,血肉骨骼做的天平开始缓慢地上下摆动,似乎真的开始估量其上存在的价值几何。
……糟糕。
温简言一下子就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放我出去!”
温简言全力撞击着面前的壁垒,用力地砸着,踹着,耳边的血流轰轰作响,他冲着天平一端的囚笼叫喊:
“巫烛!放我出去!”
他不确定壁垒消失之后自己能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更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可是,壁垒沉默而坚实,一动不动。
见鬼!
温简言急得额头冒汗。
“巫烛——你他妈——”
忽然,毫无预兆地,耳畔清晰地传来一声粘稠的异响,像是利器破开肉体所发出的怪声。
“——!”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模糊声响,地板似乎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冲击,跟着震颤起来。
温简言不由得动作一顿,愕然回首看去。
发生了什么事?
*
与此同时,肉山外部。
弓弦拉满,在强大的力道下微微颤动,安辛死死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散开铁锈的味道,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手指紧绷,即便已经绽开一条又一条的血道子,但却仍在持续用力。
“嗡——!”
一声铮然鸣响,箭矢破空而出,裹挟着千钧之力,直直飞向庞大肉山上的唯一缺口——那是被多达四次箭矢才破开的位置。
血肉被撕裂,肉山发出尖锐恐怖的哀嚎,上面无数血红色的眼球咕噜噜转动着,似乎在承受着无穷的痛苦。
“走!”
陈澄支撑着祁潜,俯身向前奔去,费加洛紧随其后,三人在肉山陡直的表面如履平地,似乎同样感知到了危险,肉山上的无数眼珠死死盯紧他们——
费加洛深吸一口气,猛地停下脚步,他拽下手套,手指上的血红色宝石上浮现出不堪重负的裂纹,为他们抵挡着某种无形的攻击。
终于,陈澄和祁潜来到了目标处。
陈澄松开祁潜的胳膊:“喏。”
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甚至还有闲心嘲讽一下:
“看你行不行的时候到了。”
“……”祁潜深深看他一眼,他掏出了什么,向着陈澄手里一放,“收好了。”
陈澄低头扫了眼自己掌心里的东西,愣了一下——那是一个小小的纸人,五官栩栩如生,赫然就是祁潜的模样——这是祁潜天赋的具象化,在他“死”后,只要纸人在一段时间内不被损毁,他就能再次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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