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阳心想,谁要和盛凛有缘啊,他和他只有冷漠的金钱关系罢辽。
签完合同,俩人回到了隔壁的冰粉店,而这时第一波客流已经到了。冰粉属于川渝最有代表性的小吃,每逢夏季,不管是上午中午下午傍晚还是夜里,向来人潮熙熙,没有什么空档期。
冰粉用料简单,龟苓膏、冰粉、凉虾为底,铺上各种鲜切水果,瓜子仁,葡萄干,再浇满红糖或炼乳,若是奢侈的,还要再盖上一球冰激凌。
两位嬢嬢一个负责收银,一个负责打冰粉,分工合作,极有默契。夏奕阳在旁转悠了半天,想帮忙又帮不上。
盛凛虽然是老板,也要干活,他包揽了所有的外卖单,行云流水装盒装袋,夏奕阳生怕自己被落下,赶快拿着订书机守在盛凛旁边,盛凛装好一袋,他就抢过来钉一下。
等钉完所有外卖单,他又眼巴巴瞅着盛凛,像一条等着主人抛球的小狗,非要等主人下命令,他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盛凛提醒他:“我雇你不是为了让你只钉外卖单的。”
夏奕阳茫然举着订书机:“啊?”
“没注意到水果已经快用完了吗?”盛凛下达指令,“去后厨切芒果和西瓜。”
“哦……”夏奕阳放下订书机,老老实实去后厨切水果。
夏天的水果又甜又便宜,芒果一个赛一个的大,一箱芒果堆在一起,香气扑鼻。西瓜皮薄瓤红,轻轻一敲发出打雷似的闷响,好似在说,我好甜我好甜,快来品尝!
夏奕阳嘿咻一声把一只大西瓜搬上案板,拿刀在西瓜上比划了一下,忽然卡壳了。
他很不好意思承认,其实……他这辈子从来没切过水果。
哎,就是,哎,他要怎么解释呢?
桃子、车厘子、葡萄,他只要打开家里的冰箱,就有提前洗好的水果等他随时采撷;西瓜、哈密瓜、芒果,则会自动去皮切块出现在他的书桌旁,在他奋战高考的间隙填满他的肚子;他的手,最多就是剥一剥荔枝,掰一掰橘子。
究竟是谁帮他洗了桃子,切了芒果?
是爸爸,是妈妈。
总之不是他。
……原来表姐说他娇生惯养,也不算污蔑他。
手里的西瓜刀那么长,那么锋利,夏奕阳手足无措地拿刀在圆溜溜的西瓜上捅了一刀,那样子不像是正经切西瓜,倒像是蓄意谋杀。
西瓜很给他面子,只捅了一刀,西瓜就咔嚓自动裂开,左右劈成两半,很懂事地躺倒在案板上。
夏奕阳回忆着妈妈切西瓜的样子,左一刀,右一刀,小心翼翼把西瓜瓤片下来,又吭哧吭哧改刀,把西瓜瓤切成大小合适的小丁。
毕竟是第一次切水果,刚开始夏奕阳小心翼翼,动作生疏得很,生怕伤到自己,好在他智商在线,切着切着就熟悉了。
哎呀,他就说自己很聪明的,只是缺少了一点点锻炼机会,看,他现在不就熟练掌握了杀瓜方法?
等他回了家,就可以让爸爸妈妈吃到自己杀的瓜了!
他现在不是打工皇帝,他现在是水果忍者了!看他唰唰唰,啪啪啪,唏哩哗啦,然后再……
“夏奕阳,你还要磨磨蹭蹭多久?”耐心告罄的盛凛掀开门帘,走进后厨,“半个小时还没切好,你去地里偷西瓜去了?”
“啊?”夏奕阳条件反射地看向老板,与此同时手里的西瓜刀猛的捅进了西瓜的肚子里。
大肚西瓜应声而裂,西瓜汁溅得俩人满身满脸都是。
盛凛:“……”
男人看看凶案现场,再看看惨死在男孩手下的瓜。
夏奕阳举起手里的长柄凶器,红色的汁水沿着刀刃滴滴答答:“呃,老板,其实我快杀完了……”
“你还是去钉外卖单吧。”盛凛脸色漆黑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西瓜汁,“切水果不带一次性手套,你是生怕咱们店里卫生稽查能合格啊。”
第4章
第四章
只工作了三天,夏奕阳就把前十八年没听过的批评都听了一遍。
他宣布,打工皇帝这个名词就是发明出来骗人的。这世上只有打工小太监,打工小侍卫,打工小丫鬟,哪有什么打工小皇帝!
他切水果,盛凛嫌弃他动作慢,还以为他在给西瓜雕花;他拖地,不知道要拧干拖把,弄得满地水淋淋,盛凛怀疑他在故意和泥;他打包外卖,结果忘了放一次性勺子,盛凛收到投诉后,就转过头批评他。
一件件都是小事,但一件件积累到一起,就成了大事。
以前在学校时,夏奕阳可是公认的聪明,课本上的知识他一学就会,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每逢校庆或者联欢会,他都是万众瞩目的主持人,那么长的主持词,他读几遍就都记住了,从不怯场……
可到了这小小的冰粉店,他好像成了全天下最笨的那一个。
夏奕阳安慰自己术业有专攻,他的技能树点在了学习上,又不是在打工上;虽然盛凛总是骂他,但是他也可以在心里骂盛凛啊!
“夏奕阳,”后厨传来冷酷老板的声音,“快去倒垃圾,倒完了回来吃饭。”
“好……”夏奕阳无精打采。
在这么热的天气倒垃圾,实在是个辛苦活。
小吃街有统一的垃圾倾倒时间,下午一次,傍晚一次,垃圾车就停在巷口,大喇叭嘀哩哩放着音乐。夏奕阳把沉重的移动垃圾桶从后厨推出来,里面满是瓜果皮,现在是盛夏,空气又潮湿,不过几个小时,积攒的瓜果皮就有了味道。
夏奕阳早上没吃东西,本来就有些低血糖,闻到那味道更是头晕眼花,忍不住频频作呕,走一步停三步,磨磨蹭蹭半天还没走出店门。
“你再磨蹭,垃圾车都走了。”盛凛催他。
夏奕阳给自己辩解:“实在是……(呕)……太臭了!”
店里帮工的李嬢嬢心疼他,她的孙孙和他一般大,故而她看他像看自己的孙子。
李嬢嬢说:“等我去倒渣渣嘛,让小夏先吃饭噻!"
“——不行。”
“——不用了!”
盛凛和夏奕阳同时开口,都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他们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目光。
夏奕阳说:“嬢嬢,我是来工作的……(呕)……您也是来工作的,我怎么能让您帮我做我的工作?……(呕呕呕)”
李嬢嬢哪里忍心:“你才十八岁,还是个娃儿嗦。”
“十八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盛凛冷冷开口,“他既然来这里工作,那他就不是个孩子了。”
“没错!”夏奕阳挺胸抬头,“倒垃圾而已……(呕)……我一个人就能做!”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双手同时用力推动沉重的垃圾箱,一路狂奔追向了门外的垃圾车。
望着他风风火火跑走的身影,盛凛盯了好一阵子,才收回了目光。
等到夏奕阳把空垃圾箱推回来,热腾腾的午饭已经盛好放在了后厨。
他们店里包两顿正餐,只是这两餐的时间都比正常吃饭要晚许多,要等高峰期的客流走了才能吃。夏奕阳这几天都没吃早饭,等这顿“午饭”等到前胸贴后背,就等着吃垮老板呢。
说起这顿饭,夏奕阳可有不少话讲——谁能想到合同里包的“员工餐”,居然是盛凛这个老板亲自下厨做的!
川省的家常菜向来以鲜香麻辣为主,今天盛凛做了一份麻婆豆腐一份莴笋肉丝一份豌豆尖汤。莴笋丝里居然混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泡椒丝,其实夏奕阳不怎么能吃辣,吃菜宛如扫雷,一边吃一边呼哧呼哧的喝水,辣的耳朵尖都发烫,小脸红扑扑的。
盛凛:“……”
他盯着他红透的脸,问:“你不能吃辣?”
夏奕阳充满期待地问:“我要是说不能,你以后能少放辣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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