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要泡在书房里,挑灯夜战,和远在粤省的工厂机械师一起排查问题。
因为小少爷睡在客厅,盛凛怕打扰他休息, 所以晚上熬夜工作时,他都会把书房的门关上,只有门缝下会露出一点点光。
大多数时候, 小少爷就盯着门缝下的光沉沉睡去, 睡到凌晨两三点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 门缝下的光也没消散。
……老板到底在书房里做什么呢?
夏奕阳在沙发床上翻了个身,双手垫在脑袋下,望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摇头风扇哗啦啦地吹动窗帘, 也吹动了少年的好奇心。
早在搬来的第一天,他就发现盛凛的书房里有一套看上去就很贵的电脑,旁边的转角工作桌上还放着一套3D打印机。有一次,夏奕阳在网上刷到有大佬分享的“3D熊猫钥匙链”,盛凛见他喜欢就帮他打印出来了,夏奕阳爱不释手,现在就挂在他的运动包上。
普通人家里会有那么贵的电脑、那么贵的3D打印机吗?
显然不会。
普通冰粉店老板会每天晚上在书房里神神秘秘的工作吗?
显然也不会。
夏奕阳忽然意识到,他虽然和盛凛朝夕相处,同吃同住,但是他对男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只知道盛凛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七十八公斤,身材很好。他是川省人,做饭好吃,没什么忌口,连折耳根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他每天早上七点出门锻炼,风雨无阻,晚上睡觉前会冲个凉水澡,睡衣扣子向来系到最顶端。他还会骑机车,会修理店里的一切电器。虽然初见时凶巴巴的,其实盛凛很细心也很体贴……
这些小小的细节叠加在一起,构成了他眼中的盛凛;可夏奕阳太贪心了,他还想知道更多、更多。
他迫不及待地想更贴近盛凛一步,更了解盛凛一些。
——这时的他尚未意识到,这种贪心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夜风轻轻吹着,小少爷在盛夏的晚风中沉沉睡去。
书房里,盛凛正在和粤省当地的机械工程师远程联系,争取早日解决问题。
“盛工啊,我哋已经按你嘅要求检查所有线路啦,可是机器就是开唔到(无法运行)。”
盛凛抬手捏了捏眉心,向后仰靠在座椅上,对着电话那端说:“有没有考虑过温度和湿度?会不会是上峰调整了工业电的额度?”
“都检查过啦,”对方说,“再唔得(再不行的话),就只可以用返老办法啦。”
盛凛:“什么老办法?”
对方:“拜神仙啊!”
盛凛:“……?神仙也管这个吗?”
“当然啦!”对方言语肯定,“开公司都要拜码头的嘛,开工厂也要拜神仙?。”
盛凛忽然想起,他读书时和校友一起参加全国大学生机器人+大赛,看到过有些高校的学生会对在上场前对机器人行大礼,而且那支队伍最后确实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难道科学的尽头真的是玄学?
电话里,对方语气客气:“都唔知边位大师搞得掂呢(也不知道哪位大师能搞定)……如果拜神都唔行,就只能辛苦盛工来厂里帮帮忙啦!”
从蓉城出差去粤省不算麻烦,但这样一来,盛凛和夏奕阳约好的小龙虾之行注定要延后了。
想到这里,盛凛立刻做了决定。
“你们如果要找‘大师’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位人选。他是我大学舍友,和我都是机械学院毕业,由他出手,老板可以放心。”
……
最开始,盛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所以才把覃早早推荐给了工厂。没想到,让盛凛辛苦了将近一周都没能排查出来的机器问题,覃早早居然只用了一个中午就搞定了!
盛凛向工厂要来了监控录像,只见梳着黑人脏辫的青年掐指捏决在机器周边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摇头晃脑,没做任何检修,只是拔掉插头再重新插上——哗,bug奇迹般的修复了!
盛凛:“……”
虽说是玄学,可这也太玄了。
“盛凛,你这次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电话里,覃早早洋洋得意地宣布,“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我替你出了趟公差,你要怎么谢我?”
盛凛当即爽快表示:“这次的维护费用全部给你,以后若还有类似的生意,都介绍给你。”
“停停停,我早就说过,钱财乃是我的身外之物,不要用世俗化的金钱玷污我高洁的灵魂。”覃早早说,“钱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诚意。”
“……诚意?”
覃早早:“我的要求也不高,上次我去你那里,看到你给小夏做的那碗红豆抹茶甜豆花,你给我一模一样地复刻一碗。”
盛凛很意外:“就这样?”
“我还没说完呢。”覃早早坏笑,“你让小夏亲自送到我店里来~~我好久没见小夏弟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盛凛皱眉,“覃早早,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干嘛啊。”覃早早说,“就和你的心肝宝贝一起摆摆龙门阵(闲聊天)呗。”
“什么心肝宝贝?你别胡说八道。”
“既然不是你的心肝宝贝,那你就别这么紧张啊。”覃早早像电影里的最终大反派一样桀桀桀桀坏笑起来,“总之你放心,我就是单纯觉得这位小少爷特别好玩,想和他喝喝茶,不行吗?再说,你在这里护犊子有什么意义,说不定人家小夏也乐意来找我玩呢。”
电话的声音还没落下,后厨的窗帘就被猛地掀开,旋风似地钻进来一个上蹿下跳的少年。
只听夏奕阳兴奋地问:“老板老板,刚才覃哥给我发微信,喊我去他店里转转呢!”
盛凛:“……”
夏奕阳:“他还说,你给他准备了一份甜豆花,让我一并带过去。”
盛凛气极反笑,第一次见到这小孩儿主动在大热天往外跑,上次中暑的苦头看来还没吃够。
“你翘班出去玩,居然还厚脸皮和老板打报告?”
“谁说是翘班啦,”小少爷自有他的道理,“我明明是在替店里跑腿送外卖呀!”
盛凛实在没办法,只能同意让夏奕阳出门。
盛凛亲自装了两份豆花,打包严实,装在少年的小挎包里:“一份给他,一份给你。”
怕他中暑,又给他在包里塞了好几个冰冰贴:“热的话就贴在脖子和额头;再热的话别逞强,你随便在路边找个奶茶店吹空调,喊我去接你。”
想了想,盛凛还是不放心,又翻箱倒柜找出草帽墨镜和冰袖,强硬地给夏奕阳套上。夏奕阳嫌土,别别扭扭地戴上了,打定主意等出了店门就把这套装备塞进包包里。
待一切准备稳妥,盛凛又亲自把夏奕阳送出了店门,叮嘱他早去早回,别被覃早早拐去别的地方。
夏奕阳满脑子都是带薪出去玩的兴奋,对他的叮嘱当然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安啦安啦,覃哥又不是人贩子,我也没那么好骗。”
“你还不好骗?”盛凛提醒他,“是谁两次进了派出所?”
夏奕阳:“啊啊啊啊你能不能别提那些老黄历?”
嬢嬢们听得直笑:“老板儿,小夏又不是三岁娃儿。你咋个比那些送孩子去上幼儿园的家长还操心?”
盛凛一滞,居然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小少爷趁乱跳上路边的共享单车,向盛凛挥挥手:“再见了老板,今天我就要去远航啦!”
然后他脚下一踏,车轮就载着他轻盈地滑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他骑车的动作很不规矩,偏要双手撑住车把站起来,上身前倾,用尽力气去踩脚踏板。少年一边骑,一边叮铃铃按响车铃,挎包飘在身后,黑发飞扬,无忧又无虑。
马路旁的香樟树遮天蔽日,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之间漏下来,铺在滚滚前行的车轮下,也铺在了青春与青春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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