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右侧上床时,夏奕阳能清晰感觉到床垫一瞬间的下沉;男人侧头看他时,目光柔和,远比窗外月光的存在感强;还有盛凛的呼吸声……明明并不重,怎么清晰得近在咫尺,好似吹拂在他耳边呢?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又不只是睡在一张床上。
原来同床共枕,是这个意思。
无端由的,夏奕阳想到了昨晚隔着浴室玻璃,窥到的盛凛洗澡时的身影。
那般强壮,那般成熟,那般的——
夏奕阳的手一滑,游戏里的人物摔下悬崖,白白浪费了一条命。
他把Switch扔到床头柜上,整个人钻进了被窝里,气鼓鼓的。
盛凛问他:“怎么不玩了?”
“这游戏不好玩。”
夏奕阳怒火冲天,又不知道该怪谁。
“我要睡觉。”
盛凛不知道他为何又生气,只见少年握拳猛捶了枕头几下,把枕头锤松再擀平,整个床架都被他锤得哐哐发出声响。
最后又“嘿呀”一声把自己砸进了枕头里,怪可爱的。
床头灯早已熄灭,但月光还在,少年的身影在月光下勾勒出一层若隐若现的银边;他的头发浓密,最近有些长了,服帖地搭在后颈,让人心痒。
盛凛对着他的后脑勺说话:“一一,你头发是不是长了?要不要剪?”
“……”
“真睡觉了?”盛凛说,“三秒就睡着,原来夏一一是小猪啊。”
“我头发是刻意留长的,等再长长一些,我要去找蓉城最好的托尼修剪成现在最流行的日系长刘海少年感发型!”后脑勺终于开口说话,力证自己不是小猪,“还有,你的头发是在哪里剪的?我要避雷那家店。”
盛凛一怔:“有这么丑吗?”
夏奕阳翻身看他,月光下,那双眸子黑白分明,像是星星一样。
“不是丑,是很丑!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头发削得那么短,刚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刚刑满释放呢。”
盛凛闷声笑:“那真是对不起,让你的眼睛受到创伤了。”
小少爷勉勉强强接受了他的道歉:“以后你剪头发之前要先问过我,我让你剪才能剪。”
“好。”盛凛没说,他的头发其实是自己剪的,他的浴室里就有推子,三两下推平,又凉快又清爽。他一直对自己的发型很满意,哪想到夏奕阳怨念这么大。
黑暗里,四目相对,又是一阵寂静。
夏奕阳注意到,盛凛还盖着夏天的薄毯,空调度数那么低,屋里唯一一条厚被子在自己身上。
他怪不好意思的,问他:“凛哥,你冷不冷啊。”
“不冷。”盛凛回答。
可能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他对温度没那么敏感,天气热的时候他不怎么出汗,天气冷的时候也不需要加衣。
“真不冷呀?”夏奕阳想了想,“要不然把空调调高些吧。”
“不用,我真的不冷。”
男人见他不信,干脆伸出手,轻轻贴在了他的脸颊;他下意识闭上眼,男人的拇指就这样摩挲过他的睫毛。
“很暖和吧?”
掌心滚烫,脸也滚烫。
夏奕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某种念头,又在黑暗里生根发芽。
他在被子里蜷成虾米,两条腿紧紧夹住某处。
恼怒着,埋怨着,羞耻着,自我怀疑着。
——少年的想象力总是走的快一步。
如何是好。
……
本以为这夜会睡的很不安稳,但出乎意料的,夏奕阳居然睡到闹铃响起才起床。
睡醒时,夏奕阳发现自己居然滚到了双人床的右侧,幸亏盛凛早起去晨练了,要不然他肯定要滚到盛凛身上去了。
他没有叠被子的习惯,之前睡沙发床时,盖在身上的薄毯总是被他随便搭在沙发扶手上;现在他搬进了盛凛的卧室里,被子还是要(装模作样地)叠的。
于是,晨练回来的盛凛发现,自己床上出现了一团扭曲的花卷。
盛凛看看床上的大花卷,再看看客厅里正在吃早餐的小少爷。
……这孩子开学军训的时候要怎么办啊。
早餐后,两人下楼开店。嬢嬢们今天晚上班一小时,店里的准备工作都要靠他们。
店里连着两天没开外卖,好多食客等不及了,外卖机刚一打开,无数的外卖单就往外喷,夏奕阳切西瓜切得刀都有残影了。
有常来堂食的顾客和夏奕阳开玩笑:“看你连着两天没在,我还以为你辞工不干了。”
“怎么会呢。”夏奕阳一边装凉虾,一边表忠心,“我们老板人帅心好,我要一直做下去呢。”
顾客“咦?”了一声:“我看你这么年轻,还以为你是打暑假工的大学生,原来你是长期工啊。”
夏奕阳:“……呃,这个……”
哎呀,多给她挖两勺冰激凌,能不能别提这事了呀。
这时两位嬢嬢来上班,那位顾客一打岔就把话题忘掉了。她是忘掉了,但开学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夏奕阳的脑海里,他可忘不掉。
现在已经是七月底,各省市的录取结果已经出来,通知书也陆陆续续寄到了每个学子的手里。
中午午休时,李嬢嬢向盛凛请假,说自己孙女今年高考,考中了沪市的大学,一家人开心得不得了,张罗着要给孩子办升学宴,至少需要三天。
赵嬢嬢一听,赶忙向李嬢嬢传授经验:“升学宴简直要累脱一层皮!去年我孙娃子高考,非要在村头摆席,老娘又是洗碗又是抹桌子,腰杆都抻不直了!最气人的是,有些脸皮厚的,一家子就封个五十块红包,结果带起七八个人来吃席!”
夏奕阳像听故事似的,觉得特别有趣:“升学宴要请这么多人啊?”
“可不是嘛。”赵嬢嬢说,“除了亲戚朋友、街坊邻居,还要请老师和同学。小夏,你不是今年高考嘛,你家里没给你办吗?”
夏奕阳摇了摇头:“我们京城没有办升学宴的传统,最多是招呼亲人吃一顿饭。”
“那真是省心的多!”
小少爷独自跑来川省前,就和亲戚们吃过饭了,那时候他的录取结果还没正式出来,不过他填报的志愿很稳,以他的成绩和排位,录取蓉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录取到哪个学院。
他才十八,对未来想做什么工作还一头雾水,填报志愿时按照排位从高往低填,甚至连服从调剂都勾选上了,能录取哪个是哪个。
他对读什么专业没有焦虑,因为他相信人生不是靠一次选择就能决定的,而是靠每一次的选择。
某位知名童书作家就在访谈里提到过,自己大学是念金融的;还有一位活跃在综艺上的男爱豆,居然是兽医专业本硕博连读;他还看过一篇报道,大学生毕业后考上殡仪馆公务员,成为了一名遗体化妆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夏奕阳不想给自己设限,这样才能享受未知的人生嘛。
对于李嬢嬢的请假申请,盛凛爽快同意,还主动包了两百块的红包给李嬢嬢的孙女。
李嬢嬢连连道谢,多嘴问了一句:“老板儿,你年纪也不大,当年你办没办升学宴哦?”
盛凛言简意赅地回答:“我没有参加过高考,就没有办。”
他高三上学期就签了保送协议,被蓉大录取,没有经历过高考。当时家人想办谢师宴,但老师们以高三繁忙为由婉拒了,所以他只在录取结果出来后回校给老师们送了花。
可就是这句话让旁边的夏奕阳产生了深深的误会。
——之前覃哥说过,他和老板是技校的同学,看来老板果然文化课成绩不好,连高考都没参加过呢。
不过,老板虽然学历不高,但是他靠自己双手打拼出这么一家店,上得厅堂拧螺丝,下得厨房卖冰粉,真是厉害呢。
恰在此时,夏奕阳的手机响起,他摸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家族群里的消息。
上一篇:带着千亿遗产寄养在竹马家后
下一篇:什刹海是海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