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停了电,但是没有停煤气。”男人解释,“我让民宿老板烧了两壶热水,一会儿你先擦擦身子,别感冒了。”
他的细心永远超乎夏奕阳的想象边界。
夏奕阳赶快说:“谢谢老板!”
盛凛挑眉:“哪个老板?”
小少爷支吾半天,又不吭声了。
夏奕阳先擦身,盛凛帮他把热水壶送进浴室。可惜浴室是暗卫,唯一的磨砂玻璃窗在浴室门上,现在停电了,他只能在浴室里打开电筒才能看到四周的环境。
少年身上还穿着盛凛的T恤,他坐在浴缸前的小凳子上,盆里是兑好的温水。他小心翼翼脱下身上的T恤,本该直接扔进脏衣篓里,可鬼使神差地,他居然把脱下的T恤送到鼻子前嗅了嗅。
他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柔软的衣服里,鼻尖之间充盈着一股熟悉的体味。
是他自己身上的味道。
——好可惜,已经没有盛凛的味道了。
伴随着遗憾一起来的,是理智的迅速回笼。当夏奕阳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时,巨大的羞耻感迅速席卷了他。
他仿佛触电一样把手里的衣服扔了出去,他瞪着落在浴缸上的那件T恤,仿佛一只浑身炸毛的猫在瞪着毫无威慑力的黄瓜。
但过了半分钟,少年又红着脸走过去,把那件T恤捡了起来,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在旁边不会被水打湿的高处。
……别问为什么。
求求了,别问他。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响了好一阵子,又停下。
这还是夏奕阳第一次用温水擦身子,掌握不好水多水少的用量,搞的整个浴室像过了个泼水节。一壶水显然不够用,他总觉得身上还黏糊糊的没擦干净,不如洗澡痛快。
他只能场外求助:“老板,老板?”
“你在叫谁?”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谁答应就叫谁呢。
夏奕阳自顾自说:“我水不够用,你再递给我一壶水呗。”
过一会儿,浴室门被敲响。
夏奕阳拿起浴巾挡住下面,颠颠儿跑到浴室门背后,侧过身,把浴室门开了个小缝,只把手伸出去。
这姿势有些别扭,但他还是坚持这么别扭的做了。
透过门缝,盛凛能看到浴室地上满是水迹。一滩一滩的水像是一片片迷你湖泊,电筒光打在上面,慢反射出刺目的白,像是碎掉的乱摇的月光。
就在这一片乱摇的月光之间,伸出一只细白纤瘦的手在半空晃悠。
手的主人问:“水呐,水呐?”
妖精一样。
盛凛觉得喉咙有点干渴,他把第二壶热水递过去,手的主人接过,却拿不走——盛凛的手附在他的手背上,牢牢握住。
男人问他:“我辛苦提了两壶水都被你用了,你要说什么?”
“呃,谢谢老板?”
“说了多少次,还叫我老板?”
“……”
少年又没动静了。
他向来这样少爷脾气,遇到不中意的事情全挂在脸上,不说话,不吭声,就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人,在心里喵喵喵喵的骂脏话。
盛凛现在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能猜到夏奕阳肯定在门背后撅起了嘴巴。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他提着那壶水,他握着他的手,谁也不肯先放开。
浴室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那点儿热乎气几乎要从门缝里散尽了,盛凛看着小少爷胳臂上冻的细小疙瘩都起来了,终究先心软了。
算了。
男人心想,没必要,一辈子当他的老板也挺好的。
于是盛凛松手,后退到安全距离,看着那壶水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门缝里。
他自嘲地笑笑,转身欲走,忽然门缝里传来一声轻轻的:“……谢谢凛哥。”
紧接着,声音的主人火烧眉毛似地把浴室门嘭的撞上,只留下潮湿黏腻的水汽滞留在空气中。
那声“凛哥”太快、太轻,伴着水汽轻飘飘又沉甸甸地黏在盛凛心口,让盛凛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盛凛知道自己没有。
因为又过了一会儿,门里又传来一句话:“……凛哥,再去给我打一壶热水呀!”
“……凛哥,我好饿,你去帮我问问有没有什么吃的?”
“凛哥,我洗完澡想吃泡面!酸汤牛肉味的!再泡个卤蛋!”
“凛哥,我忘拿睡衣了,你给我挂门上呀!”
“凛哥,我的鞋湿透了,你帮我晾起来呗!”
盛凛:“…………”
凛哥凛哥凛哥凛哥,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清脆,一声比一声理直气壮。
谁让小少爷天生就是要被人伺候的。
刚开始的羞涩呢?卡在心尖上的悸动呢?欲拒还迎欲说还休欲退还撩呢?
这前后才几分钟,指挥起他凛哥怎么变得这么熟练了?
门外的盛凛被他吵得头疼,感觉自己像是捡了只呱呱叫的雏鸟,一分钟嘴巴都不得闲。
“都给你准备好了,快些出来吧。”盛凛敲门催他,“夏一一。”
“……”一招制敌,浴室里又安静了。
过了许久,磨磨蹭蹭穿戴好睡衣的夏奕阳从浴室里溜了出来,他怀里抱着盛凛的那件T恤,昏暗的房间里,少年的脸红得吓人,耳尖也要熟透了。
是擦身的水太热了吗?
恐怕不是。
小少爷结结巴巴地问:“哥……呃,凛哥,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于是盛凛又重复一遍,声音里带着笑:“一一,夏一一。”
夏奕阳这次是真听清了,他慌张抬起头,眼睛里装满了碎掉的羞耻心:“你怎么知道……不对,你怎么能叫我小名?”
“怎么不能叫?”盛凛故意反问,“你叫我哥,我叫你一一,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
哪里都正常,哪里都不正常。
一一是夏奕阳的小名,从小到大,只有家里人这么叫过他,就连他的同学朋友,也只会叫他“小阳”或者“弈阳”。这是人生中头一遭,有别人叫他的小名。也是他人生中头一遭,叫别人“哥哥”。
夏奕阳晕头昏脑,手抖的几乎抱不住怀里那件轻薄的T恤,他又想去问问那块幸运饼干,他胸膛里砰砰乱跳的真的是他的心脏吗?
他腿软地走到床边休息,落地窗外,小雨未歇,如少年的心事一样潮湿。
接下来,换盛凛去浴室里擦身洗澡。
夏奕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起波澜——刚才洗澡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原来门上的磨砂玻璃能看到人影啊!
透光不透人的磨砂玻璃影影绰绰,可正是这种模糊,才更适合幻想。
电筒光清晰地落在男人身上,勾勒出他健硕高大的身体线条,男人双手卷起上衣下摆,一用力便完全脱下,背肌舒展,完美得像是一座雕像。
紧接着,他又低头去解腰带。皮带扣轻响,腰带被慢条斯理地抽出,牛仔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
他双手握住裤腰,除了牛仔裤以外,一并脱下的还有——
夏奕阳下意识捂住眼睛,但又忍不住偷偷漏了个指缝。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小少爷震惊,一度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这是灯光效果吧?这是近大远小吧?这是盛凛偷偷在裤子里装了个手电筒吧?
——怎么同样是男人,差别会这么大啊?
第29章
等到盛凛擦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时, 夏奕阳已经钻进被窝了。
吃干净的泡面桶被扔到了垃圾桶里,小少爷背对着他,蜷在被子里玩手机。
屋里没有电, 外面雨又大, 盛凛只能隐约看到床上有一座鼓起的被子山,手机屏幕的光芒从被子山里射出来,像是偷来的天光。
盛凛:“怎么这么早就休息了?”
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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