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接到京城严府的递帖,邀他相聚吃个便饭。严光龄风尘仆仆的回来,已经换好了一身白色的孝服,就等明徽过来喝口茶便要进宫。
真该死啊,明徽见到严光龄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想俏,一身孝……这素白色的粗麻斩丧衰服怎么还把人衬托的愈发英俊端重了。
严光龄这人就是把傲娇二字刻在了骨子里,一见到明徽便吹胡子瞪眼,当着满堂的人先训斥一番站无站相,坐无坐相,不知用功。
明徽简直冤死了,还是人家儿媳宝珠娘子有眼力见,忙把所有人都支了下去,独留下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没了多余视线便开始发疯。
严光龄冷哼一声,明徽自觉的凑过去扑进老师怀里,又是抱着不肯撒手,又是对着一张成熟稳重的帅脸又亲又咬。
其实吧,这男人特别吃这一套了,白眼翻上天,心里美滋滋。
明徽的手指还想着解开这官袍腰间的系带,摸了摸严光龄结实的肌肉还在否。严光龄太阳穴突突狂跳,抓着明徽后脖领便把人拽了起来,“别胡闹了,把准备好的衣服换好,你夜要跟着我一起进宫。”
“啊……”?
明徽眨了眨眼睛,疑惑间脑袋顶收到一颗暴栗。严光龄面带愠色,蹙眉道,“先帝怎么说也是你的叔父,怎可不尽孝,不服丧。”
“啊……”!明徽捂着头顶,很想不服气的表达自己的无辜,但严光龄一眼瞪过来,他又老实的抱着丧服去换。
进宫的流程未变,只是富丽堂皇被缟素遮掩,无论这份哀丧是否发自肺腑,但在规矩礼法下,满宫里听不到一声欢响,不似死气沉沉,是一股沉重的压力堆在人心上。
严光龄和同僚去了仁治殿吊唁哭丧,明徽被宫人安排到东宫的偏殿等候。
这一期间明徽还遇到已成太子妃的杨姐姐被来吊唁的官眷诰命簇拥着恭维,她只挺直背脊走在最前面,目光端重平稳,举止守着规矩礼仪。在这个关口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该做的事一件不落,当真贤德聪慧,典范似的人物。
一对比,明徽就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子心态,怎么就成熟稳重不了一点呢!
直等到夜深时赵晖忙完手头上所有公务琐事,难得还能抽出空来和明徽说上一两句话。其实明徽也不大情愿和赵晖独处,总觉得对方某一时刻情绪上来的那股疯劲能把他吓到折寿,纯纯的折磨人啊!
不过这次赵晖显然被前朝的事累的够呛,一言不发的拉起明徽的掌心,两人绕过一条长长的宫街,值夜的宫人和锦衣卫看到是赵晖后纷纷跪下行礼。赵晖没去理会,直一口气将明徽带到奉天殿的最高层,往下望时紫禁城所有的宫殿楼阁一览无余,月色下说不出的辉煌壮阔。
明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嘴甜的奉承,双手合并行礼道,“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
赵晖其实很厌恶明徽这幅装出来的讨好模样,每到这个时候,他心中无端便会生出股愤怒,真就像那场噩梦一般,他想把明徽衣服脱个干净,然后将人赤裸着摁在身下施虐。
算了罢……赵晖缓缓闭上眼睛,于心中叹息一声后睁开眼睛,伸手便将明徽拉到自己身边。
两人并肩站于栏杆处,初夏的夜风袭来,吹在人身上柔中带着微许的烫意,像极了情人凑在耳畔间的呼吸。
赵晖想着,自己终其一生或许都不会等来一个可以相拥着听闻彼此安静呼吸的人,他站在这个位置上,首先就要抛下所有私念的情欲。
明徽这人就这点没出息,勇气不足,热忱有余,特别见不得别人情绪低落。他真是鼓足了所有胆量,才慢慢凑近垂眸深思的赵晖,双手一伸便将人轻轻抱住。
“这可是咱们兄弟间最后一次亲密接触了,以后你是君,我是臣,规矩礼法下你,你别乱亲吓我了成不成……”
明徽抱完后连忙撒手,恨不得退后三步。
赵晖都要被气笑了,他蹙起眉心大步往前,拦腰便把人用力送进怀里,沉声应道,“好,以后我只是君,你只是臣。”
十日后登基大典的仪式举行。
三下钟鼓鸣声响彻云霄,祭祀的礼乐声于天坛直至太庙,最后停在奉天殿外。
赵晖于数万人的目光中穿戴着庄严肃穆的衮冕朝服前行。
綖板前后各有十二旒,每根穿五彩玉珠十二颗,左右悬红丝绳为缨,缨上挂黄玉,垂于两耳之旁,里裱朱色纱做成,帽卷两侧纽孔和武都用金片镶成。
冕与中单、玄衣、纁裳配套,上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于裳。尊贵而威仪。
钟鼓齐鸣,乐声悠扬,百官身着朝服,整齐地排列在大殿之下,向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
明徽被安排在礼部官员中,跟着人群仰望,下跪,磕头,共声称呼圣上万岁。礼毕后锦衣卫鸣鞭,鸿胪寺再行五拜三叩头礼。百官出至端门外等候。司礼监掌事请颁诏,翰林院官捧诏授礼部官,奉旨改国号为崇昭。
一切的一切仿佛如同梦境般虚浮飘幻,潜意识却清楚明白眼前种种皆是真。
他曾经陪伴于赵晖身侧,他们是可以说交心话的朋友。后来关系点明,他们是血缘至亲的兄弟。最后,他们决定抛处一切杂念,君与臣仿佛命数般,是最好的归宿。
崇昭元年。
本该在去年举行的会试大考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拖延,终于,年初新帝下旨开恩科,春闱如期而至。
会试不比乡试,要在京城贡院逼仄狭窄的考房里足足待够九日。严光龄显然预判的能力依旧,先帝入陵后他便离开返回江浙,这月以来却一直来信催促明徽好好准备,会试如若一次不过,以后也不用说是他的门生了。
明徽腹诽自己现在恨不得哐哐吃天上掉的馅饼,还愁会试拿不到名次?
于天际微亮时,明徽拿好鹿蕴儿一早备下的行李和小舟告别。一路走到贡院,先是和老朋友靳琪碰面,抬头远远便看到负责检查名字包袱的五城兵马司兵卫里有个老熟人。
“我说明徽啊……不对,如今要叫赵融了!”周文瑾和明徽目光对上后,一溜烟的就小跑过来,将胳膊搭在人肩膀处便开始揶揄,“暗说你和新帝关系这么铁,还走什么科考,直接许个五品堂官不就得了。”
“……”
明徽一阵无语,腹诽自己现在的智商和心智还真的能继续跟周文瑾当哥们吗?
不过想了想,他决定语重心长的教育一下番依旧不成熟的熊孩子,“你这就不知道了,该过得明路还是得过,不会试中举,不进翰林院当庶吉士,我怎么磨资历,以后怎么理直气壮的步步高升。你小子就算靠爹娘叔舅的关系,五城兵马司能让你一口气当上都指挥使?”
周文瑾一拍脑门,“哎……你说的有理。”
“……”哎……明徽一阵无语,这被万千宠爱的小孩傻点就傻点吧。
在踏进考场的前一步,明徽不知为何突然转身往后望去,看守在考场外的锦衣卫们排成整齐的队伍,晨光微熹,他仿佛在一众飞鱼服绣春刀中看到抹熟悉的身影。
“大哥!”他高高抬手打着招呼,勾起唇角浅浅的微笑。
赵晖在登基大典过后没一个月就下旨赐了赵姓,还特地将人叫传唤进宫里自己想名字。
明徽在御书房局促不安的坐着,不知为何,抬笔写下一个“融”字。
赵晖一身明黄色绣龙纹盘领窄袖常服,头戴乌沙翼善冠,站在明徽身侧点评道,“妍华不可状,竟夕气融融。是个适合春景海棠的好名字。”
明徽拿笔笑着回了句,“微风吹拂柳条弯,湖水融融映彩蝶。”
赵晖也跟着笑了笑,抬手便叫明徽先回去,以后有事会再传召。
哎……其实哪有那么多雅致清闲的诗情画意,明徽只是很简单的期许真正抛去曾经的一切,彻底融入这个时代而已。
贡院的钟鸣声响起,考生们拿着领到的腰牌做到自己的屋舍里,等待礼部官员一一发下试卷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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