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嘈杂的人声逐渐清晰,终于有人过来帮忙。
被旁人拉上岸,傅凛川跪倒在谢择星身侧,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做心肺复苏的双手一开始甚至抖得无法按到正确位置。
他的湿发耷下,额发遮住了眼睛,没有人看清他眼底翻涌的那些情绪,只见到他满面的水,也许是泪,也许是其它。
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一遍又一遍。
傅凛川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去,手上的动作机械地重复,始终没有停下。
“要不让我来吧,我也学过做心肺复苏……”旁人提议接替他,傅凛川充耳不闻不肯松开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谢择星活下来,谢择星一定要活下来。
最后的最后,谢择星终于呛出一口水,睫毛颤动着重新有了呼吸。
傅凛川脱力,再撑不住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栽倒下去。
他又落进了那处黑洞里,恍恍然睁开眼,眼前看到的画面却变了。
不再是火,是漫无边际的冰湖水,闭着眼的谢择星沉在其中,四肢无力地展开,正在不断往下坠。
谢择星像是已经没有了呼吸,脸上呈现出近似僵硬的惨白,双眼紧闭连眼泪也没有了,那双从前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永远不会再睁开,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傅凛川从梦魇中惊醒,额头滑下的汗落进他通红眼睛里,眼珠子一动不动死死睁着好似鬼刹。
一旁的护士正帮他调整输液速度,回头看到他这个眼神悚然惊道:“你醒了?”
医生匆匆而来,傅凛川挣扎着撑起身体,眼睛钉在面前护士的脸上,干哑的嗓子里艰难挤出声音:“择星……跟我一起溺水的朋友,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他还没醒,在隔壁病房……”
护士的话出口,傅凛川立刻掀开了身上被子,不顾阻拦强硬扯下手背上的针头,想要下床。
“你人才刚醒,还在发高烧,不能下床。”
医生一步上前试图按住他。
傅凛川不管不顾地踩下地,撑着发软的身体勉强站起来,梦呓一般重复:“我要去看他,我现在就要去看他。”
他完全听不进旁人的劝说,只想去到谢择星身边,想亲眼看到谢择星还活着,真真切切地还活着。
他太过激动,医生护士拦不住,只能带他过去。
谢择星就在隔壁病房中,连着呼吸机,睡得安静无声。若不是心电监护仪还在平稳工作,傅凛川几乎不敢相信他还有气息。
他想伸手去碰一碰谢择星的脸庞,颤抖的手指抬起却又僵住。
眼前的谢择星脆弱得仿佛他稍一碰就会化作风逝去,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触碰才能留住他。
“患者因溺水致肺部吸入大量污水,引发了严重的吸入性肺炎。”
医生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模糊不清:“肺部CT显示他双肺多发炎症病灶,血氧饱和度偏低,我们已经进行了气管插管和抗感染治疗……”
傅凛川的嘴唇抖动着,他似乎应该站在医生角度问一些更专业的问题,去确定谢择星真的会平安无事,干涩的嗓子里却拼不出哪怕一句完整的话语。
持续的耳鸣又开始割裂他的神经,他抬手按住自己发痛的额头,缓慢闭眼,最终能说出来的也只有“谢谢”两个字。
至少、至少谢择星还在,这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谢择星一直到入夜才有所反应,心电监护仪毫无预兆地报警,傅凛川正在病房走廊上跟医生说话,听到声音先医生一步反应想要冲进去,被里面出来的护士死死拦住。
“医生急救,你不方便进去。”
“我也是医生,我要进去看他!”傅凛川嘶声吼着,目光泣血。
“不行,你不能进去。”护士坚持拦住他。
医生已经大步进去病房中,带上了房门。
傅凛川想要强闯,被闻声而来的保安制服按在了旁边墙上。他眼睁睁地盯着那道病房门不断挣扎,高烧虚软的身体却无能为力。
十几分钟后医生终于出来,言简意赅地说:“患者没什么事,刚只是误报,他已经醒了。”
傅凛川用力挣开保安,就要冲进去,被医生下一句话钉在了原地:“但是他说不想见到你,他情绪很不好,为免刺激他,你还是回去你自己病房吧,别一直在这里守着了。”
傅凛川的脚下像被灌上了千斤重的铅,再迈不出去,嘴唇抖索着,艰涩吐出声音:“他……不想见我?”
医生道:“为了他好,希望你克制一点,不要坚持进去打扰他。”
傅凛川的肩膀慢慢垮下了,背抵墙艰难撑住自己的身体,大半边脸都陷入了光影暗处。
“……他的情况,”他勉强稳住声音,问,“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解释说,“目前患者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需要密切观察肺部感染情况,我们会二十四小时监测他的各项指标,随时调整治疗方案。”
傅凛川抬眼看向前方的病房门,谢择星就在里面,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推开门看到谢择星。
但谢择星说不想见他,他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不想”两个字里被抽干,他连去看谢择星一眼的资格也没有了。
良久,他呐呐道:“我知道了,谢谢……”
他慢吞吞地转身,拖着沉重脚步走回去了旁边病房。
身后医护面面相觑。
傅凛川倒在病床上,怔怔盯着虚空,护士进来重新帮他输液,他也全无反应。
谢择星就在旁边,和他一墙之隔,他却已经没有办法再走向那个人。
谢择星不会原谅他,宁愿死也不会原谅他,他终于清楚意识到——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徐寂和何悄是在第二天一早搭最早班的飞机飞来的这边,昨夜傅凛川在电话里说得语焉不详,只问他们有没有空过来照顾谢择星,多的一句没解释。
他俩赶到医院,真正见到了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寂拎着傅凛川的领子,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再给他一拳:“你他妈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择星?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又跑来这里害他做什么?”
傅凛川没有为自己辩解,本来就是他的错,一次又一次,是他害惨了谢择星。
“……他不想见到我,他可能还要在这里住院一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他,多谢。”
傅凛川低声交代,别的也不想再说,只要谢择星能平安无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做错的事情,他会自己去面对,亲手结束所有。
何悄不想理他,转身先去了隔壁病房。
徐寂用力一握拳,松开了攥着傅凛川的手,没好气道:“不用你说,我跟小悄特地请了假来的,只要你消停了择星就能好起来,你放过他才是万事大吉!”
……
傅凛川只在医院待了两日,在确定谢择星的肺炎情况已经稳定、撤了呼吸机后,他主动提出先一步出院,跟徐寂他们告辞。
“你准备去哪里?”徐寂问他。
傅凛川手里捏着一枝刚在楼下院子折来的没有凋谢的花,在恍惚间想起那时他值夜班谢择星特地去医院陪他,随手送给他的那枝玫瑰。
“……回去海市吧,有些事情要做。”他淡声说。
然后也不再给徐寂多问的机会,他将手里的花递过去:“帮我送给择星,这花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挺漂亮的,他应该会喜欢,他花粉过敏,不要放得离他太近了,也别说……是我送的。”
徐寂眉头蹙着,接过花,隐约猜到什么:“你……”
傅凛川微微摇头,不想再说了:“再见。”
隔壁病房里,何悄坐在病床边,正在小声和谢择星说话。
谢择星的面色苍白,精神始终很差,何悄说十句,他可能才会应一两句。
徐寂进门,将拿进来的花搁到前方窗台上,也没说是谁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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