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一耳光甩过去:“畜生。”
转身往屋里走,打算去收拾行李离开,男生追过来从后面一脚将女生踹进了卧室。
女生毫无防备地被踹倒,磕在了床角,还没缓过劲来,拳头就已经对着她的脑袋砸下来……
·
“我可怜她,谁来可怜我?”她看着对面的警察,声泪俱下。
所有人都很同情廖清雅的遭遇。
廖清雅看到陆长风和井玏的表情,哭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心里现在肯定很同情我。”
“当初,他也是这个表情,把我骗了。”廖清雅不停地擦着眼泪,“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我也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你们的同情,不过是因为你们是警察,接受了对错的教育,知道什么是违法犯罪,基于律法的基础教育出来的三观,才会同情我。如果你们不是警察,和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说不定还不如他们。”
三观的形成很复杂,跟成长的环境有关,也跟接受的教育有关,不可否认他们现在的三观和思想是身为警察的责任和义务塑造成的。
陆长风:“你是因为你的妈妈,才没有报警的。”
廖清雅说:“我爸死了,但他死了我很高兴,我觉得太好,我和妈妈终于不用被家暴了。”
“在我的亲弟弟没有出生之前,我的爷爷奶/奶很讨厌我,因为我是个女孩,他们想要孙子,我爸也不喜欢我,见天地打我和我妈。我想拉着我妈逃跑,我想要我妈妈带我离开,但她没有,她怀孕了。”
“爷爷奶/奶期盼孙子,对她很好,但是又想找个人撒气,我就成了那个撒气桶,她以为生了儿子就会好起来,可她想错了,爷爷奶/奶和我爸喜欢的是儿子,不是能生儿子的她,生完她还是要挨打,饭软了挨打,菜咸了淡了要挨打,弟弟生病要挨打,弟弟苦恼她还是要挨打。”
“我盼啊盼,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我想,等我长大了就好了,要是爷爷奶/奶爸爸都死了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挨打了,可惜死的只有我爸爸,爷爷奶/奶把我跟她赶出了家,我想也好,不用再挨打,不用受气,可是我没想到,她会再嫁,被我爸打得遍体鳞伤了,她还会选择相信男人。”
“她总说不离婚是为了我,怕我没有爸爸,可我知道她不是为了我。”廖清雅的眼眶通红,满溢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明白,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肯带着我走。为什么解脱了,又要往下一个火坑里跳。”
“秦鸥一开始挺好的,对我和她都很舍得花钱,我也以为他会是一个好爸爸,我在他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是我在我亲生的父亲身上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他说要给我洗澡,那时的我很小,什么都不懂,我妈妈也经常给弟弟洗澡,我以为是正常的,后来我长大一些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洗澡,而是他借由洗澡在侵/犯我,我告诉了妈妈,她不相信我。”
“我想要他们离婚,可她又怀孕了,我看着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就知道,她不会离婚了,也不会帮我,我只能自己帮自己,躲着他,可那个家是他的,我又怎么能躲得掉,我以为我的妈妈亲眼所见后不会无动于衷,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关门的那一个。”
每一次回想,都是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里再扎几个洞。
“我想过自杀,想过报警,甚至想过把他们都杀了,可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爷爷奶/奶,还有弟弟妹妹,在我这里都不算亲人,只有她在我小时候挨打后,会给我擦药,会给我买糖,是幼小的我在不见天光的黑暗里唯一的光,我只要想着这一点点好,我对她就狠不下心,她是我妈妈呀,我恨她,但我也没有办法割舍她。”
她没有声嘶力竭,但她的伤痛,能够将所有人都淹没。
不知不觉地,所有听到她的话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陆长风更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被父母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垃圾桶里。
从小就被嘲笑是个野孩子,没有爸妈。
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接送,只有他自己回家。
收养他的爷爷虽然没有给他很好的生活条件,但竭尽所能地将最好的都给了他,他吃的每一颗糖都是爷爷辛苦挣来的,爷爷靠捡破烂为生,而他也是爷爷捡来的破烂,可他还没来得及长大,没让爷爷过一天好日子,爷爷就去世了。
“抱歉。”陆长风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说完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审讯室。
井玏察觉到陆长风的不对劲,立刻起身跟了出去。
别人能不能共情廖清雅他不知道,但他能够共情到廖清雅说的——“不见天光的黑暗里唯一的光”
对于他来说,陆长风就是唯一的光。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陆长风把他带出了深渊。
陆长风的身世他很清楚,所以他也能猜到陆长风这会儿为什么会失态。
作为心理医生的陈敏之也发现了陆长风的不对劲,想要跟上去,和追出来的井玏在走廊相遇。
井玏拦住了陈敏之:“我去就好。”
没有人在难受的时候,想要被心理医生窥探到内心。
蒯栎也出来查看情况,“小井,你们陆队怎么了?”
“陆队共情能力比较强。”井玏说:“蒯队,你安排两个女警去安抚一下廖清雅的情绪吧,我和陆队可能不适合继续问话了。”
“好。”
井玏说完就大步地朝着陆长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茶水间没什么人,陆长风站在窗边捂住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
廖清雅勾起了他对爷爷的愧疚,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这些年,陆长风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没有家。
他也无法成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长风急忙擦了眼泪。
井玏站到他身边,递上纸巾:“想哭就哭吧,他们没过来,这里只有我。”
陆长风:“我就是出来透口气。”
“嗯。”井玏将陆长风拉到与自己面对面,看着他湿润的眼眶,陆长风想扭头被井玏固定住,“你也是我唯一的光。”
“知道了,你回去吧。”陆长风想支走井玏。
井玏纹丝不动:“即便我们成不了恋人,我也永远和你是家人。”
他伸手将陆长风抱住,陆长风尝试推了一下没推开。
“让人看见了不好。”
“哭吧,趁着没人哭一场,哭完了就好受了。你哭完了我就走。”
陆长风终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他从小就知道。
哭完了陆长风推开井玏。
井玏问他:“好受些了吗?”
陆长风点了点头:“快回去吧。”
井玏趁陆长风不注意,飞快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利息。”
亲完就跑,生怕挨揍。
陆长风缓过来人都不见了。
只有唇上的湿润提醒着他刚才被亲了。
陆长风抿了一下,轻笑了一声,“又怂又爱撩。”
井玏并没有离开,他靠在墙角,听着陆长风的呢喃,才转身往回走。
“陆队没事吧?”蒯栎问。
井玏摇头:“没事,共情能力太强的人是这样的。廖清雅的遭遇,没有人不会难过。”
蒯栎点了点头,感叹道:“怎么会有母亲,那样对自己的孩子。”
“父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廖清雅的悲剧从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那一刻就注定了。蔡云是加害者,但她同时也是受害者。”
陆长风收拾好情绪,在水池洗了把脸回来。
井玏他们还在走廊站着。
蒯栎也没提陆长风离开的事情,问他:“继续审还是缓一缓?”
“缓一缓吧,我们得缓一下,廖清雅也得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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