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速买了早饭,一起冲学校。等放学,就不那么赶着,郦野让他在前走,自己隔着几步跟在后,眼见着楚真走错了就提醒一句,说是“训练楚真的自主认路能力”。
“跟训狗一样!”楚真第三天反应过来哪不对劲。
他一个路盲在前头瞎撞,郦野在后头时不时一句“左”、“右”、“给我回来”,不跟训狗似的么?
郦野哈哈大笑,被楚真一顿撵着咬。
这座沿海城市,四季分明。
放学路途上,依然会经过那条长满梧桐树的小道,穿过小道,前往与从前不同方向的棚户区。
几百个日子里,迎着落日,楚真在前边慢慢地走,郦野在身后慢慢地跟。
“我已经记住路了。”
“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走。”
冬天大雪纷纷扬扬,染白了他们的眉眼、头发,少年岁暮,楚真的背影重叠着郦野的身影。
像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或事情能让他们分开一样。
第14章 抉择
高二开学,楚真继续抓紧一切空闲打工。
能攒一点是一点,社区也有补助,他是孤儿,每次领取补助金都会被反复提醒这个事实。
长期稳定打工的一家酒吧叫“KEN”。
负责做服务生,好处是小费多,客人们蛮大方。
第三个周末,楚真白天接完两个家教活儿,傍晚七点到KEN,跟领班报到,换制服。
“小朋友,有事儿打电话,夜里接你下班。”郦野站在酒吧门口目送他进去。
楚真蹦上台阶,回头笑了:“不用接,我自己能行。”
“哥哥不放心你,”郦野摆摆手,扭头走了,“下班儿见。”
郦野坚持接送他,有时干脆开个卡座或在吧台等他,无聊了拿着卷子和充电台灯学会儿习,酒吧上上下下都知道有个学霸帅哥隔三差五来上自习。
不过学霸帅哥很高冷,搭讪一概不理。
他一进来,楚真总得分出心神留意他,怕有人骚扰。毕竟郦野长得太惹眼,又拽又帅那款,太容易激发人类荷尔蒙。
醉鬼们的荷尔蒙尤其旺盛,哪经得起激。
一个个醉醺醺黏上郦野,那场景,楚真一想都得爆炸。
郦野很快发现,只要自己在酒吧里,楚真就时不时过来绕一圈,跟看护犬巡领地似的。
“哎,你是不特想我?”郦野有次在吧台拽住假装经过的他,“三分钟来一趟,累不累啊?”
楚真皱眉:“怕你被人缠上。”
“放心吧,我谁都不爱搭理,只理你。”郦野笑了,伸手替他整整制服领子。
楚真最近瘦得厉害,下巴更尖了,肤白红发,配上这身服务生制服,漂亮得有点儿勾人。
“架不住别人喝醉来招惹你啊。”楚真戒备环顾四周,叹口气。
郦野看出来,楚真的保护欲不是一般强。
他怕楚真这样更累了,于是不再露面,只接送上下班。
这天,楚真换完制服,照例听领班训话,随着夜色渐深,客人逐渐多,酒吧里炫目的光效和音乐声令人发晕。
给几桌客人点完单,从出餐口和调酒台取东西,挨个儿送去。
8号卡座是一桌女孩儿,频频冲他招手,要这要那,最后说“小哥哥辛苦”,塞了大把小费。
而郦野送他进门后,并没离开,绕到酒吧后门,保镖认得他,恭恭敬敬给他打开门。
郦野径直上了三楼,老板办公室。
秦东见了他,从椅子上起身,笑着摇摇头:“小少爷还不放心那位朋友呢?”
“没,就顺便等等他,上来坐会儿。”郦野没接秦东的烟,径直坐在老板桌对面椅子上。
秦东也就没点烟,笑道:“那个小朋友,长得好,是挺招人的,我让保镖都留意他,不会出事。他本身也机灵得很。”
“谢谢东哥了。”郦野说着,从扔在地上的书包里拿出厚厚几沓红票子,摞成砖墙一样,随手推给他,“往后,东哥再帮忙关照点儿。”
秦东不把他当小孩儿,因为郦野确实不是普通小孩儿,他按住那堆现金:“小野,这点儿事顺手就办了,别弄得咱们疏远。”
郦野笑了笑,坚持把钱给了:“是这样,东哥,我还想借您手,给小朋友加点红包。”
“哦……”秦东立即会意,大笑,“好说嘛。不过你怎么不直接给他?”
“那不一样,”郦野摇摇头,“他也不会要的。”
郦野不再往酒吧一楼厅堂露面。
但他其实一直陪着楚真。
二楼包厢,他偶尔喊几个以前的朋友,多开几打香槟,照应东哥生意。别人吃喝笑闹,他就靠在沙发上,从角落静静望着楼下来回忙碌的楚真。
昏暗的、嶙峋绚丽的灯影里,楚真面孔清澈,背脊挺拔,不被任何声色浸染。
越看,郦野越喜欢。
凌晨四点,差不多下班时间,郦野提前下楼出去,假装刚过来,等路边儿。
做服务生很累,楚真整整站立走动了大半晚,下班出了酒吧,耳朵都嗡嗡响,一见郦野,却精神了,笑着过去。
郦野不作声,朝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
“就这些。”楚真把今晚收到的手机号纸条儿和名片全都交给他。
七八张。
还有一张写纸巾上的手机号。
郦野收了,看都懒得看,揉成一团儿,抛到步外垃圾桶里,咚一声。
“有人问你要手机号么?”郦野牵着他手腕儿慢慢走。
“也有,”楚真低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鞋尖,答道,“我说工作要求,不让给。”
“嗯,真乖。”郦野拦了辆车,带他上车。
楚真一向非常听的郦野的话,服管教。
哪怕在混乱的风月场工作,也不敢学一点儿坏。
“躲那么远干嘛,”郦野按着他脑袋靠在自己肩头,“过来,靠着歇会儿。”
“身上染得烟味儿,”楚真闭着眼,“弄你一身。”
“不嫌弃。”郦野让他靠稳。
等回老屋,天光微亮了,楚真看窗外摇摇头:“别接送我了,这阴间作息,太耽误你时间。”
“好歹是你同门师兄,”郦野也洗了澡,出来躺他身边,“守着你平平安安长大才行呐。”
郦野的“守着”,几乎是全方位“守着”,放学跟着楚真,一起在老屋写完作业才回自己家。
楚真怕影响他学习,结果郦野的排名拔尖儿依旧纹丝不动,才松口气。
“你天天在我这儿,家都不回了,”楚真纳闷,“你爸妈不管吗?”
郦野听了笑:“他们不管,他们年轻时候比我疯多了。”
“……”楚真佩服。
过一周,郦野突然让楚真开始一起准备语言考试和国际课程考试,如果高考后不留国内,那么家里捐助的奖学金项目可以让他们一起去。
郦野已经暗中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周全的准备。
大不了,将来带楚真远走高飞。
入冬后接连下了三场雪,最冷的是第三场雪后。
楚真至今清楚记得,那天他从学校财务部门领取了资助金,然后在放学的校门外,被一个身穿昂贵皮草的女人拦住。
女人个子很高,看不出实际年龄,气场冷艳。
眉眼间,依稀与萧藏神似。
路对面咖啡厅,人不多,女人和楚真面对面坐下,郦野就在不远处落座等着。
“我是萧藏的母亲。”她自我介绍道,连姓名都不屑告知。
楚真有点懵,他和萧藏已经分开很久,偶尔萧藏打越洋电话过来,客气寒暄几句,至于让家长飞越重洋来找茬?
“你今天领了学校的补助金,对吗?”她话锋一转。
楚真碍于礼貌,点点头。
她说:“假如你需要,我可以为学校设立奖学金,指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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