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真说不出话,呆呆看着他。
郦野抬眸一瞥,笑了,走近些:“怎么,被我感动到了?要不要抱抱你?”
“不混账就难受是吗?”楚真抬胳膊怼他。
“来,让哥哥抱抱。”郦野混账起来不是人,把楚真捞进怀里,打趣他,“腰这么细这么软,是个姑娘吧?”
楚真无语,闷头靠在他肩上,有点儿不想动弹。
狭小朴素的厨房里,郦野就拥抱着楚真,轻轻在他后背顺着气,下巴抵着楚真一头泛红卷毛。
成年后的郦野与少年时并无不同,他伸出手臂,就可轻易容纳楚真,连同楚真破碎的梦想,孤单的心事,以及穷困潦倒的柔软灵魂。
这个世界上,不论穷困潦倒,或金山银山,有的人没变过,不会变。
郦野无声地安慰他一会儿,松开手,低头瞧他:“自从萧藏回来,你情绪怎么一天比一天不稳定?他是你前男友还是你大姨妈?”
“去你的,”楚真活生生被气笑了,“你才是我大姨妈,亲生的,一个月来一次,一次一个月!”
“那再过几十年,”郦野煞有介事说,“你更年期了,我来还是不来啊?”
“万一活不到更年期就死了呢,”楚真锤他,“能换个话题吗?”
“行吧,中午想吃什么?出去找馆子还是尝尝我手艺?”郦野伸了个懒腰,舒张开来的身体看起来更比楚真高挑了寸许。
“甜烧白,糖醋鱼。”楚真随口说。
郦野:“那去我家里吧,给你做。”
这俩菜楚真也会弄,就说:“你别沾手了,回去等着,我把这边收拾一下,过去做。”
“收拾什么?”郦野奇怪,“挺干净的。”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楚真过去开门,是金刚虎皮。
“找你们大哥?”楚真问。
金刚提着两桶漆:“巷口有装修店的人要给你送东西,我们帮忙带来了。”
“谢谢了。”楚真接过漆和刷漆工具,放门边,忍不住多瞅一眼金刚的脑袋,“你怎么染一头绿?”
金刚痛心疾首:“补染发根,结果调错颜色,我差点把理发店砸了。”
郦野慢悠悠过来,站楚真身边,欣赏小弟头上的青青草原,笑了笑。
虎皮抬头一看,先跟郦野问了声“野哥好”,随即看见屋里的七色球抽奖机,它太大太醒目了,除非瞎了,否则很难看不见。
虎皮惊叫一声:“卧槽,小楚,你搞什么?赌博犯法啊!”
金刚也惊了:“卧槽!野哥你怎么不拦着小楚,改天一起吃牢饭啊!”
“……别叫唤,再喊整条巷子都听见了!”楚真想拔了俩鹦鹉的毛,胡乱解释道,“海洋球没见过?摆着玩的!”
金刚松了口气:“你爱好挺独特,在家玩海洋球,那不三岁小孩玩的吗。”
楚真继续瞎扯:“童真,你没有吗?”
金刚:“童贞,是没有啊。”
“……”楚真结束交流,“跟你们野哥聊吧。”
郦野在旁边听楚真瞎扯,叼着烟笑:“小楚同学,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海洋球?张口就来。”
最近撒谎较为频繁的楚真心虚,没吭声回房间了。
郦野出了门,才把没点燃的烟点着,跟金刚虎皮说了几句,大意是自己以后不混也不干催债了,让他们想改行的话联系自己,可提供正经工作机会。
“你们也换个像样工作吧,”郦野说着,拿手机给他们发了个公司名称,“去这儿应聘,跟前台报名字就行,头发换个稳重颜色,别跟鹦鹉似的到处飞了。”
金刚感动得不行:“野哥你愿意帮忙,我们肯定要听话。”
虎皮问:“野哥是不是金盆洗手以后,要收心过日子了?”
郦野点点头:“是啊。”
“什么时候娶老婆?”金刚开玩笑问。
郦野看了眼房间里:“得看老婆什么时候让我娶。”
金刚啧叹:“多漂亮的姑娘才能让你看上啊。”
虎皮:“野哥对小楚疼得跟什么一样,可惜小楚不是姑娘。”
郦野听得一笑:“小楚挺漂亮的……行了,你们撤吧。”
拖出一大卷塑料布,楚真很利索地把家具和地面都遮盖住。
郦野一回来,就见满屋子被封锁得跟犯罪现场一样:“又翻天啦?”
“以前顾不上,”楚真固定好塑料布,“现在快搬走了,重新刷遍墙,把屋子里收拾像样点儿,好聚好散,也跟这房子有感情了。”
郦野:“你跟这破房子都有感情,能不能把无处安放的感情多给我分点儿?”
楚真:“全给你你受得了吗?”
“那也先给我再说。”郦野走过去跟他一起扯开塑料布。
楚真好笑地剪开衬布,站直了,戳戳他:“为什么啊,跟你在一起,屁大点事都能拌嘴?”
刷墙这种事,最好一气呵成,楚真跟着太子去隔壁行宫,解决午餐问题,打算下午回来再开工。
甜烧白和糖醋鱼都是利索菜,楚真跟郦野决定一人负责一道,郦野这座房子的厨房宽敞,足够两个人边吵边打边烹饪。
饭菜入蒸锅,定时,郦野这边先完成了,悠闲地在旁边看楚真跟锅里的鱼较劲。
“调味汁会不会太酸?”楚真发现自己的味觉略有退化。
郦野帮着尝了下:“挺好的。”
楚真浇汁,盖上锅盖,扭头见那人一身质地柔软的浅色居家服,似笑非笑倚在门口看自己,简直了,勾得楚真心头轻轻一颤:“看什么,没见过帅哥炖鱼?”
郦野不开口是赏心悦目美男子,一开口就是点火:“要是把你娶回家也挺好。”
“郦野,你是想决斗吗?”楚真低头调整火候。
“吃完饭再斗吧,”郦野关掉电饭煲,拿出两只碗,“决斗到一半低血糖了,还得抢救你。”
楚真见那两只碗,突然自我怀疑地说:“每次在我家时候,咱们用一个破碗抢饭吃,怎么能坚持到现在的?”
“抢习惯了就能坚持呗。”郦野带着笑意扫他一眼。
在楚真家,他们不仅因为赌气而长期共用一个水杯,连碗都是抢着用,匪夷所思的非碳基生物行为,持续至今。
“早晨送的早餐吃了吗?”楚真一边摆盘往餐厅端,一边随口问。
“肯定吃啊,”郦野阴阳怪气他,“有一顿就珍惜一顿,哪天奔着前男友跑了,可再也吃不上爱心餐了。”
“前男友前男友,上辈子的事儿,能不能忘掉?”楚真把一碗蛋花汤推给他,“来,干了这碗孟婆汤!你简直是奈何桥头的漏网之鱼。”
郦野仔仔细细审视他:“真不旧情复燃了?”
“不燃,”楚真斩钉截铁拿起筷子,“旧情人不如第二春。”
“挺有志气,”郦野满意地尝了一块鱼,不紧不慢地咽下去,“不愧是我一手养大的狐狸。”
楚真也尝了一口糖醋鱼,没尝着甜,净剩心酸,在胸口凝成一种很奇怪的滋味儿。
哪还有第二春,他压根儿见不着来年的春天了。
这顿饭吃得跟断头饭一样,楚真一边分出心神斗嘴,一边琢磨怎么开口坦白病情,吃得他人格都分裂了。
等一转眼,碗筷都进了洗碗机,楚真又退缩了,干脆往后拖延一点,先回家刷墙吧。
他还没拔腿开溜,就被郦野逮到那台跑车里:“吃完出去遛遛。”
“饭后遛弯儿是用腿,你用车遛?”楚真试图开车门逃跑。
郦野倾身过来,手臂绕过他身前,替他扣好安全带:“老实点,成天想跑。”
“去哪啊?”楚真问。
郦野开车绕出棚户区,上高架桥,加速驶往城东:“随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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