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吵了?”楚真瞪着郦野,“吵够了吧?”
郦野毫无愧疚,没事儿人一样看着他:“大眼睛还使劲瞪,当心眼珠子滚出来。”
楚真无可奈何:“殿下,给个痛快,你直接气死我算了。”
说完,楚真很熟练地从郦野挂在墙边的外套兜里摸出一盒烟跟火机,后退了两步,拿出一根烟含在唇间,打算点燃。
打火机的火苗触到烟草之前,楚真突然拿开了些,抬眼问萧藏:“你是不是不抽烟?”
萧藏据实答:“刚戒。”
“哦。”楚真就放弃了,把打火机塞回郦野那件外衣口袋。
萧藏却拿出自己的火机,随手拨燃,递到楚真面前:“没关系,抽吧,我不介意。”
男人的手苍白修长,拿着金属火机,火苗跃动在楚真瞳孔中。
萧藏就这么垂眸看着楚真,递来火,楚真愣了愣,摇摇头,把烟拿开,轻轻推拒萧藏手中的火机:“不用了。”
楚真把那根烟拿在指间,低着头,大脑突如其来有点空白,他怀疑是不是病情症状导致,但又难以确定。
“好了,不气你,戒掉这么久不容易,别碰了。”
郦野说着走近,揉了揉楚真的脑袋,抽走楚真那支烟,递到自己嘴边,随手点燃,往门外走。
他知道,楚真戒烟很多年了,刚才下意识去拿烟的动作,必定因为心情极糟糕。
经过时,郦野对萧藏说:“出来,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
楚真一句话也没说,谁也不看,连警告他们别闹事的话都没有,安静在原地,保持原本姿势站着。
他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开始重新转动。
从前,郦野半个字都没评价过楚真的恋爱经历,好话坏话都不说,此刻才知道,郦野对萧藏的诸多不满。
刚才情景,怎么说呢,跟娘家人骂女婿一样。
都是陈年旧事了,没什么所谓,楚真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突然觉得,生病的事情或许还是要告诉郦野的。
因为郦野的心思比自己想象中要重,也比想象中更关心自己。
生死大事,不能瞒着一个这样的人。
出了门,郦野眼中的柔和之意全都消失了,叼着烟,冷冷问:“别装什么斯文善人,你这两天是不是查他了?”
“查了,”萧藏淡然道,“这些年他怎么过的,倒着往前查。”
郦野慢慢呼出一口烟,语气中有警告意味:“动静够大的,都顺着查到我家头上了?”
萧藏看一眼楚真的家门,又瞥一眼旁边相邻郦野的宅院:“你和你叔叔,顺便都查了,怎么?你不才是装善人的那个?”
“少跟楚真提这些!”郦野警告道。
“当然,”萧藏很平静地说,“他知道了肯定难过,所以我不会说。”
郦野冷笑了下,谁也没再搭理谁,俩冷脸大帅哥杵在路边,半条巷子都溢满了腾腾杀气,路过老头吓得贴墙根儿走。
等一支烟抽完,凭着多年默契,郦野知道楚真应该已经缓好了 ,他们这才进门。
一进去,楚真果然已经恢复正常,正在厨房洗水果。
岂止是正常,墙上还贴了张纸,写着“禁止喧哗,违者回隔壁去”十个大字,专门警告某个人 。
郦野一看见就绷不住笑出了声。
狐狸是犬科,真狗啊。
第9章 旧梦
一通闹腾,终于都老实了。
楚真端来水果,擦干手。萧藏被搁在柜子上的小说译稿吸引了注意力,拿起翻看,认出楚真的字迹:“可以借我看几天吗?”
楚真立即警觉地瞥向郦野,果然,跟领地被侵占的狼一样,郦野又隐有愠色。
“过段时间,样书做出来,给你送过去吧。”楚真坦诚说道,“手写稿是答应送给郦野的,抱歉,不能再给别人了。”
萧藏似乎有点遗憾地看他一眼,点点头 ,表示理解。
楚真书柜上还有很多外文原版书籍,不乏小语种,从前家里的东西很少能保留下来,这些书是其中一部分。
学生时代,萧藏对楚真的了解十分有限,并不知晓他才华横溢的一面。
萧藏目光扫过一排排保护如新的书,看眼时间,对楚真说:“我该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当然,正事要紧。”楚真送他出门。
他们一起往巷口走了一段,萧藏问:“后来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他问得直白,因为萧藏说话就是这样的,楚真不觉冒犯,“没恋爱,但有喜欢的人。”
萧藏看着他,点点头:“我想我能够理解。”
“其实,太晚了,都没意义了。”楚真笑了笑,停下脚步,与他道别。
这房子很小,墙壁上嵌着一面窗,上午,阳光可以照进来,打出一方明亮光束。
楚真回来,关上门,就正正好站在光里。
郦野抱着手臂,打量楚真:“带你换个地方生活,好不好?”
“去哪啊?”楚真好笑道,“去个萧藏找不到的地方吗?”
“那最好,”郦野半开玩笑半认真,“去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楚真习惯他时不时异想天开一出:“你以前好像说过这话。”
郦野酒量深不可测,以前偶尔几次喝多了,也跟他说过这话,楚真觉得也挺有意思。
“胡混这么些年,”郦野淡淡道,“也该弥补了,重新过过正经日子。”
听这话,楚真一愣,感慨道:“你总算浪子回头上岸了。”
前些年,据说郦野家里突然破产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至于潦倒。
可郦野偏偏跟家里闹掰,跑出来当混混,楚真怎么劝都不管用。
楚真骂过也求过,问他:“这种日子是你该过的吗?非得毁掉自己到人生?”
“哪种日子?”郦野冷眼以待,“你能过这种日子,我就不能?靠自己混口饭怎么就把人生毁了?”
他们为这事吵过数不清多少回,终于有一次,楚真大哭了一场,除了爸爸去世,他没哭成那样伤心欲绝过,郦野当时慌了,才服软一点,答应他偶尔回家跟父母联络。
再往后,听说郦野家里状况渐渐好转,楚真不知具体什么情况,但应该足够让郦野浪子回头后轻轻松松重回正轨,才由着他来。
“我浪子上岸,你打算上哪?”郦野垂眸审视着他,像审犯人,“听说你打算退租、搬走,怎么回事?”
“……”楚真纳闷,“早晨才跟张婆婆提过,怎么你转头就知道了?她是你线人啊?”
郦野冷哼一声:“街坊邻居,老太太见面就拉着我八卦,能不知道吗?”
楚真想了想,摇摇头:“其实还没打算好去哪。”
“找个海边的房子住,怎么样?”郦野问,“你不是喜欢离海近一点吗?”
楚真盯着他,半晌才开口:“不用管我了。”
“不管你?翅膀硬了,要自己飞走呢?”郦野打趣他。
楚真笑了:“我能飞到哪啊?殿下,我出市区就路痴,这辈子是飞不远的。”
“想好了告诉我,”郦野说,“多远都行,我带你去,飞不丢。”
楚真冷不防眼睛一酸,赶紧转身,假装无事往厨房躲,笑道:“别贫,你赶紧回去海阔天空吧,甭搁我这儿浪费青春。”
郦野扯下墙上那张“禁止喧哗”告示,跟进厨房里,哗啦啦一抖:“臭小狗,想赶我走么?”
“我什么都没有,”楚真转过身,靠在门边,“除了我自己,就剩下穷困潦倒。何必再费心呢?”
郦野捏皱了手里的告示,随手丢进垃圾筐:“钱会有的,大房子也会有的,可满世界也就一个你。你是很重要的,别把自己说得那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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