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袍的人正朝他艰难走来。
熟悉的,英俊的浓墨重彩的面庞上,红色的眼眸带着铺天盖地的感情,朝他呼啸而来,汹涌的,将他硬生生的定在原地。
那苍白脖颈处,赫然是一道狰狞血洞。
生死契,亦叫奴隶契约,被契约者死,契约者并不会死,但是契约者受伤或者死亡,被契约者不仅会承担痛苦还会跟着死。
楚青琅在这一刻意识到,生死契并没有随着奴隶版本的兆歧的死亡而解开。
怪不得,怪不得。
魔尊当时会那样看他。
只要魔尊不死,他就不会死,在常人的推断中,一个人确实不应该,主动过来找死。
他给了他足够完善的庇护。
“青琅。”
平静的声音响起,楚青琅抬眼,只见兆歧立于不远处,站在阶梯下,朝他伸出了手。
兆歧向来笑得很浅,血色眼眸虽漾着柔光,但是楚青琅还是察觉到了他瞳孔深处掩埋的恐慌。
他带着诱哄的语气道:“下来好不好?”
“你不想呆在魔域,我陪你去人间,去仙界。”
“我为你放风筝,陪你吃尽所有你想吃的美食,看尽所有你想看的景色,你不想看见我也可以,主人,我会消失的......主人,下来好不好?”
淡蓝面板闪烁,主系统和主神给了回复。
【主系统:无异常。小世界为攀升,需要孕育仙魔支柱开启轮回,引出天命之子。】
【主神:。】
啊,原来是这样。
心中些微的触动,如玻璃上的呵气一般萎缩消失。
那么他的死亡,就是必须的。
只有他死了,献祭才能完成,天柱山才会被彻底污染断裂,然后魔尊会杀死太虚真人,仙界就此式微,天下大乱中主角才能应运而生。
嘶,不是说他是炮灰吗?
楚青琅眨眼。
怎么感觉他还蛮重要的。
【——检测到考核任务并未完成,且强制退出后默认放弃本次考核,请问006号系统,是否确认启动此功能?】
楚青琅气哼哼的将匕首朝着兆歧踢了过去。
他早就发现了,在这天柱山上,是灵力禁区,无论是魔还是仙,都只能使用□□的力量。
匕首和玉石阶梯相撞,声音清脆响亮,极具有穿透力。
【确认。】
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寂静黑夜。
兆歧瞳孔骤缩,眼眶张的过大,眼尾处竟然迸裂出一道血痕。
呼吸刺痛,咽喉仿佛吞下一颗炭火,将所有呼喊哀求烧灼喑哑,肌肉被生生撕裂。
他踉跄着朝前跑去,却像是在弱水中行走,动作极为缓慢,血肉被腐蚀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皮囊。
兆歧只是执着的,朝着前方而去,手脚并用。
狼狈又疯狂。
猩红的双目中,那飘荡的红线,欣喜的捉住后仰的少年。
他的小少爷,那一双黑眸就那样安静的望着他。
谴责着他。
*
谢尘缘走上来,缓缓睁开了眼,视线并无焦距,那金色的瞳孔被一道血痕横亘。
于魔域,万千剑影中,兆歧任由攻击落于身上,神情突然变得不安起来。
谢尘缘瞧见兆歧那张冷漠暴戾的面容带着怔愣,指尖积聚的魔气尽散,他抬手捂住了脖颈。
随即,鲜血如注顺着指缝涌出。
那双红眸瞧过来,带着极度的怨恨,带着轮回千世寒意。
兆歧的威势寸寸拔高。
渡劫之后还有什么呢?
飞升?
不,此世无人可飞升。
但是兆歧的实力却超乎了他的想象,只一击,那乍起的红就充斥了他的视野。
鞋底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吧唧一声。
像是软肉。
谢尘缘站在原地,他开口,“兆歧?”
无人回复。
几息之后,他又开口,“玉儿?”
无人应答。
不应该这样的。
在他的计划中,楚青琅一介凡人,不该登上天柱山,而这里又无人能救他出去,就算是兆歧,也是一样。
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他只能呆在这里安静的等待他的到来,再也逃不掉。
然后他会救下他,保护他,带他修行。
做几年前就应该做的事情。
不应该这样的。
白衣仙人静默站立,整个人恍若一块被打碎的琉璃,堪堪保持原状。
在一片的黑暗中。
他听到绝望如虫豸般蔓延。
玉石阶梯上,血色肉团被挖开,里面沉睡着两个未成型的婴儿,脐带纠缠,到外部,散成血线被扯乱一地。
在满地血线中,躺着一个面容白皙,神情安宁的少年。
一只手颤抖的伸来,却只是悬停在那少年上,红雾顺着掌心不断涌入,试图唤醒沉睡的人。
黑发下,是一张神情几乎空白的面孔,眼尾血泪茫然滴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拉长,眼前的景象扭曲成漩涡,不知输入了多少魔力,恍惚间,兆歧仿佛听见了一声叹息。
他俯下身子,在少年身上侧耳倾听着,虔诚的期待着。
一息,两息……
漫长等待中,却只有纠缠锁定灵魂的金色契约从心口浮出,在艳红背景中,金色纸张上镌刻的名字渐渐消弭。
兆歧张了张嘴,从那痉挛咽喉中,发出野兽般不成调的呼唤。
“主人……”
第28章
湛蓝天空上白云悠悠, 阳光洒落凡间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
“路修谨!你给我站住!”
穿着红衣的少女面容精致,她气冲冲的喊着前面穿着黑衣的少年,随后就这样停下了脚步, 站在了人流中间。
这样一个漂亮的孩子, 哪怕是在发脾气, 也显得生动可爱。
但是那少年却仿佛视若无睹, 头也不回的朝着前面走去。
他步伐稳重,面容周正, 脸侧的一道伤疤并不使他显得可怖,反而更添上了几分韵味,仿佛他经历了许多。显露于外部,便有了那一双清澈却包容的眼眸。
他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身侧突然卷来一阵风, 那个红衣少女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身旁,眉头皱很紧,带着火气压抑道:“师尊说了, 不让你和师叔祖多做接触, 你为什么还要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巴巴的赶来凡间?要不是我发现, 你是不是还要自己逞能?”
“现在魔域混乱已久,新上任的魔尊到处在抓通明之体,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
“路修谨?!”
少年只是沉默的赶路, 但是他人的善意总是让他心里发软,更何况身边的女孩是从他入宗门便给予了他许多帮助的人。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带着几分的恍惚,“师叔祖他......他只是较为孤僻,并不是坏人。而下凡, 是我自己想来。”
他想看看那个早已不在这世上的,改变了他命运的人。
他生来卑微,并无灵根,却还是被师尊收为徒弟,因此心中忐忑更胜惊喜。虽然在宗门中受到了些许的刁难,但是那不过是因为他的实力低下,才让那些师兄对他不服。
是他的原因。
按理来说,他有足够的理由就此放弃,但是他的心中却总是带着恐慌,就仿佛只要他松懈下来,就会发生极为可怖的事情。
他日以继日的,愈发努力的练习,只有将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折磨出去,才允许自己休息。
偶然的夜里,他走到了一处山上。
那里花草繁茂,灵气充裕,流萤翩飞,恍若神仙洞府。
在哪里,他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感觉到很难以形容的人。
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路修谨便忍不住流下泪来,哽咽声仿佛惊醒了那个人,于是他回了头。
发为血之余,凡人到了年龄头发便会变得枯败,那是因为精血不足,按理来说修行者早已跳出轮回,并不在此等循环中,但是那个人的发却像是凡人一般,枯萎惨白的犹如他记忆中的冻草一般,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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