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跟他说,我得给你们整理房间,去不了。”
说完,顾庆滇看着宋凛,微笑和煦。
宋凛的眼神微妙一变,然后他转头拿过床头的手机,又戴起眼镜,开始查看起邮件,不咸不淡地说道:“所以我说你不会享福,你在家里待着不也挺好,非要去那儿干等着,一来一回一两个小时,不嫌累的。”
宋凛的镜片上反射出屏幕的光亮,顾庆滇看不清宋凛眼底的情绪到底是不是和他的语气一样平淡,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宋凛空出来的另一半边床,“我今天……”
“你今天去客房睡吧,”宋凛没有抬头,“惊早和孝远他们都回来了,不太合适。”
顾庆滇一默,轻轻地点点头,拿起宋凛的杯子,起身离开主卧。
还没等顾庆滇的手放上门把手,宋凛又突然在他背后喊道:“等一下。”
顾庆滇马上转身,期待地看着宋凛。
宋凛咳了一声,顿了顿,才问道:“孝远带回来的那个小朋友,你给他清的客房是在三楼还是二楼?”
顾庆滇没有料到宋凛会忽然关心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他的神色空白了一瞬,慢慢回忆道:“三楼,小远的房间是在三楼,我想着他们两个是朋友,房间挨得近些会好一些,怎么了?”
“哦,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宋凛把手机锁屏,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要不让他到二楼来吧,三楼的客房冬凉夏暖的,免得人家住得不舒服,失了礼分。”
“好了,你回去吧,没什么事了。”他摆摆手,关上床头旁的台灯,翻身睡了。
顾庆滇在门边站了片刻,见宋凛确实是睡下了,这才推门出去。
凌晨一点,偌大的宋家别墅异常空静。
即使二楼只住了宋凛,但顾庆滇走在走廊上时脚步依旧轻缓,没过几步,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
不过他没有立即进去,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对面的房间。
二楼只有两间客房,所以这一间,就是宋凛安排客人住的地方。
刚刚宋孝远和朋友一起进来时,他光顾着和宋孝远说话,倒是没有很注意他的朋友,隐约记得应该是个很挺拔的年轻人,说话轻声细语的,和宋孝远站一起,不显山不露水,旁人只会被宋孝远吸引过去。
半晌,他收回目光,这些事情想的他头痛,他决定好下楼去厨房煮些热牛奶,省的晚上失眠。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很容易就会因为一些事情睡不着觉。就像今天,宋凛轻易几句话就让他乱了心绪。顾庆滇看着奶锅里煮沸的气泡,有些自嘲地想。
所以呢,宋凛问人家住哪间客房做什么?
自从况毓昀去世后,宋家里里外外都是顾庆滇在操持,他做事情做的漂亮,很少出问题,所以宋凛不怎么过问,也不会把自己的注意力分在这上面。
因此,今天这随口一问,让心思本就细腻的顾庆滇感到有一种难言的诡异。
客厅黑暗,整个一楼只有楼梯入口处那盏灯还在亮着,顾庆滇一边端着牛奶朝楼梯口走去,一边入神地想着这些事情。
忽然,他背上一凉。
下一秒,他像是察觉到暗处的视线,立马顿住将要踩上台阶的脚,猛地抬头朝投射出目光的二楼看去。
只见刚刚还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着的年轻人,现在正悠闲地靠在二楼的栏杆处,微笑注视着他。
见顾庆滇看过来,他还无比自然的和他打了个招呼,轻声问道:“顾管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年轻人的脸庞在昏暗灯光中明灭不定,但英俊养眼的五官却并没有被光线的黯淡磨去棱角,依旧引人注目,再加上他周身散发着的那种平和舒适的亲和力,让人无端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顾庆滇在匆忙中抬头,竟下意识被那张年轻的面孔摄住心魄。
温和的表情,干净的眼神……看着看着,突然,一道无形的闪电从顾庆滇的头顶贯穿,轰的他耳鸣不止,瞬间打通他所有还未想通的关卡。
只是几秒之内,顾庆滇像是忽然间被迅速抽去所有的精气神,他的脸唰的褪去所有血色,嘴唇发抖,痴痴愣愣地看着那个人。
“你,”他语不成调,胡乱开口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徐则桉挑眉,似乎是有些讶异顾庆滇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礼貌回道:“徐则桉。”
他看见顾庆滇不太好的脸色,又关心道:“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没事吧?”
堪堪稳住手里的杯子,不让杯中的牛奶因为他隐秘的慌乱而泼洒出来,顾庆滇努力撑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勉强笑道:“没事,小徐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刚刚和小远聊完天,出来的时候听到下面有人,就想着下楼看一下,没想到是顾管家你,”徐则桉说,“既然是你,那我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先回去睡觉了,毕竟时间不早了,顾管家你也早些休息。”
“毕竟,”徐则桉又冲顾庆滇笑笑,“年纪这么大了,得多保重身体。”
说完,他便转身上楼了。
顾庆滇就这样站在原地,盯着徐则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暗的拐角处,等到楼上传来关门声,顾庆滇的腿马上一软,竟背靠着墙壁,缓缓地瘫坐在楼梯上,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宋孝远被从窗帘缝里钻进的阳光给刺醒了。
许久未回自己从小长大的房间,他昨晚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而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踏实,所以醒来时他没有什么很坏的情绪,只是又躲进被子里缓了一会儿,才撑着手臂,从床上爬了起来。
拿过床头的手机看时间,宋孝远一开屏幕,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忽然惊讶地瞪大。
他随手划了一下,看到林慎停今天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给他打了二十几个电话,但他因为睡觉手机习惯静音而没有接到。
宋孝远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立马清醒了,他捂着开始扎疼的太阳穴,马上下床回拨了过去,可不知为何,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人接听。
宋孝远慌了,他的思绪断片似的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打别人的电话来询问情况。
打谁的电话,打谁的,对,肖鹤云!宋孝远焦头烂额地翻出肖鹤云的微信,刚要打过去,林慎停却又突然回拨了过来。
宋孝远无声地缓了口气,连忙接起:“喂,林慎停?”
那边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咳嗽了一声,哑声道:“喂,孝远,我是肖鹤云,林慎停的手机在我这里,昨天他喝醉了,现在还在屋里面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呢。”
宋孝远一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情绪不明的低低哦了一声,又问:“那那些电话……”
“电话?都是林慎停打的,昨天他喝到半截突然说想问你些事情,结果一直没打通,最后才想起来时间太晚你应该休息了,这才没打了。”
“都是,”宋孝远睁大眼睛,低声重复道,“都是他喝醉的时候打的?”
“嗯。”肖鹤云认同道。
宋孝远站在窗帘后,透过那一丝光亮的缝隙去看楼下花园里的树木,喃喃道:“他怎么会突然喝多了?”
林慎停,林慎停那种情绪异常稳定的人,也会喝多吗?
难道,难道真是因为自己的不愿坦白,凌晨借酒意打电话过来,也是想质问他为什么不肯说出那段过往吗?
可是,他们这段逢场作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结束的关系,真的需要交浅言深到这种程度吗?
宋孝远的心里有些发麻,他总隐约感觉这段关系有一种马上要失控的危险,越想越觉得不安。
对面的肖鹤云也没回答宋孝远的问题,只是哼笑了一声,问宋孝远:“孝远在海市玩的开心吗?”
宋孝远皱眉,奇怪他忽如其来的关心:“开不开心?也没有吧,昨晚才到海市,这几天可能就在家里陪陪父母吧。”
“哦?陪父母啊,”肖鹤云说,“不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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