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开车去海市找你,中途给车加油,就靠在加油站的柱子上眯了眯眼,但就只是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梦见了你,我梦见自己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看着你的过去在我的眼前快速变幻……”
梦没做完,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就叫醒了林慎停,一瞧他的眼睛,被吓了一跳,说眼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林慎停怔了一下,哦了一声,匆匆擦了擦眼睛,随口说自己没有休息好。
他开车出加油站,一抬头,看见路的尽头是一片火云,太阳很快就一跃而出,甚至映的他整个车厢都是晨曦的玫瑰色。
加油站没有其他车,他便停在路口痴痴地盯了一会儿,等到再要开车时,他忽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在这个新生的清晨。
“你还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脑中声音刚落,没有犹豫,林慎停只能想出一个回答。
想。因为我爱他,并且爱意越来越浓。
林慎停垂眸,注意到宋孝远终于抬起眼,悄悄看向了他。
他吻宋孝远的发顶,继续轻声说道:“答案一出口,我便明白,那不是来自我自己的质疑,而是确定。”
第97章
远处有寸寸天光落向海面,明亮潮湿的蓝再次被一尾浪拍打起洪波,激起的咸腥混入风中,被岸上的人们用感官捕捉时,已经所剩无几。
林慎停一边牵着宋孝远在海崖边上往回走着,一边悠声道:“是……这件事情要和你坦白,我确实动过把你关起来的想法,但这只是瞬间的念头。”
他停下,摇了摇宋孝远的右手,“毕竟我不是我大哥。”
宋孝远对林南津没有任何好感,但他还蛮喜欢那位酒吧老板,想了一下,还是关心道:“那个老板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在海市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再去骚扰他,”林慎停笑笑,“我哥被我爸妈逮去治病了,他临走前还想再去见一面致礼哥,但致礼哥没同意。”
他侧脸去看海,似乎陷入了一种静谧不动的回忆中,宋孝远也由着他,和他一起站在原地。
有些事情尚未被清晰地了断,总感觉还留下些什么。
林慎停下意识用手指不断摩擦宋孝远小指的尾部,莫名透出一股焦躁的意味,也许是刚才宋孝远的坦白给了林慎停一些情绪上的支持,半晌,他还是转过身,试探着低声说道:“我原先一直以为大哥的脾气是从小被惯出来的,因为他有心脏疾病,家里人顾及他身体,都已经习惯让着他,所以导致他现在性格冷淡、想要什么就不顾任何手段的去夺。”
“可就在你独自去海市的那一晚,我意识到自己想把你关起来的渴望竟大过一切我对你的感情……从那之后,我总是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我们其实都一样的坏,不过大哥把那种情绪外化了出来,而我披着一层唬人的人皮,内里依旧相同。”
说完,他不再遮掩,罕见的有些彷徨地盯着宋孝远,时不时闪开视线,好像期待,又好像在害怕宋孝远的回答。
但他没有料到是,自己两种情绪都落了空。
因为宋孝远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看了林慎停片刻,随即就把目光投向更远的海岸线,那里有一座破损的灯塔。
“如果,我是说如果。”
林慎停抬头,听到宋孝远开口,声音很轻,却在猎猎海风中有着无法忽视的存在,“你把我关起来,会带我定时出去放风吗?就像现在这样,让我看看海。”
林慎停彻底怔在原地。
一切开始变得平静与明亮,但地平线上忽然涌起很多镶着金边的云彩……林慎停笑出声来,想说些什么,又感觉有些他与宋孝远心知肚明的东西实在不用讲出口,便欢快地咽了回去,只看着他笑。
宋孝远也瞧着他笑,末了挣了挣他的手,指着海上的某个方向让他去看。
“林慎停,别乱想了,”他说,“你看,海上有彩虹。”
假期不长不短,却足够林慎停和宋孝远走过好些地方。
他们去墨尔本,在比悉尼平静的海岸线旁散步,傍晚就穿过教堂,去它背后的酒吧喝了几杯漂亮酒,宋孝远好奇其中某一杯的装饰,感觉它很像小时候常在自家花园里看到的绿化植物,在得到调酒师可以吃的肯定后,没有戒心地咬了一下,瞬间就被苦涩侵入,皱着脸大喝了一口气泡水。
林慎停在旁边乐不可支,没有忘记拿手机去拍宋孝远的囧样,在蜡烛灯小小的昏暗光照下,宋孝远面容模糊,像一朵形状难以记忆的云,但拧巴的线条中又掩不住他眼中亮晶晶的笑意,看起来有种毫无目的的可爱。
林慎停盯着照片看了好久,久到宋孝远都探头过来瞧他在干什么,他看见林慎停手机中的照片,气的打了他胳膊一拳,骄傲又满含凶气地叫道:“喂!把我拍糊了都!”
可那张照片最终还是没删,宋孝远虽然佯装凶悍地说了他几句,但不会真的做些什么,而且他已经习惯林慎停的手机里全是他各种奇奇怪怪的照片,所以这张模糊的苦涩照还是成为了林慎停的屏保,再换下一张时,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他们去了布里斯班和黄金海岸,拿着热咖啡和可颂在沙滩边看太阳慢慢升起,缓缓照亮整片海岸。宋孝远缩着脖子,有些冷,却又不想离开,林慎停便放下咖啡,把他揽进自己的衣服里,像抱考拉一样把他环在怀中。
周围有不少人也在静静等一场日出,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浅滩水域中嬉闹的人群,欢快与宁静共存,别有一种浪漫的感觉。
天水相接处出现第一道红霞,阳光照在众人脸上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举起手机去拍,还有人在高兴地喝彩,但宋孝远在光落下来的那一刻,眯了眯眼,抬头去看抱着他的林慎停。
他没想到,林慎停也在低头看他。
林慎停挑眉,先发制人道:“看我干什么?”
宋孝远没有跟他争,只是笑而不语,摸了下林慎停的下巴,那里生出了一些扎手的胡茬,很粗糙,却也有一种粗糙的温暖。
林慎停盯了他几秒,俯下身来与他接吻。
等到两人再抬头时,蓝与橙交换碰撞,世界已经被阳光笼罩,彻底醒来,目之所及都是亮闪闪的,让人有一种感恩的激赏。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旅居中,若说宋孝远最喜欢的,就是一连好几个钟头坐在房边草坡上的那颗柠檬树下,朝远处看泛着银光的海港景色。
那天傍晚宋孝远和rocky在草坡上玩耍,林慎停接了个电话,中途离开了几分钟,等他再回来时,就握着手机站在一旁沉思,脸色分不出是好还是不好。
宋孝远察觉到了,也开口问了,但林慎停好像还有所顾虑,思忖了好些时候,才慢慢开口道:“是姜虞愉打来的电话,和我说实验室对接项目的人被换掉了。”
宋孝远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她说,路擎森顶不住压力,抛下工作上的一切玩起了失联,最后警察和同组的同学一起去找他的时候,他竟然拿刀抵在同学脖子上,说所有人都在压迫他,让他陪自己一起去死……可能会有刑事责任吧,但现在他是人嫌狗厌,同组的人见到他都要绕道走,生怕被他赖上,沾上点什么。”
林慎停握住宋孝远的手,低头去看他的表情。宋孝远不说话,但怎么躲都没法避开林慎停关心的视线,便去拍他的脸,无奈地笑道:“我真没什么看法,因为我早就已经当他死了……要是非让我讲,那我只能说,发疯才是他最本来的底色。”
从那之后,路擎森这个名字就没再出现在两人的对话中。假期也悄悄来到了尾声,他们去到了最后一站,塔斯马尼亚。
两个人是自驾游的,按照惯例吃了生蚝追了极光看了袋熊,最后一下午从布鲁尼岛离开时,在公路上遇见了绝美的夕阳。
宋孝远不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慎停,林慎停也没说话,只是默默把速度降了一下,调整导航拐去了一个无人的沙滩。
天地交接的底层被绚烂的橙红熨烫,成为了一个耀眼的光环,就连海都成为了夕阳的陪衬,甘愿染上华丽的颜色,在巨大的美景前,人是会感受到一种沉默的神性,那是被自然震撼的欢乐,亦是令人失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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