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孝远皱眉,刚要抬头说些什么,路擎森又迅速变脸,冷淡道:“你猜,我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他下午来找过我了,正好就是问你的事情,”路擎森贴着宋孝远的脸,轻声道,“拿着那张照片……他估计是跟姜虞愉那个贱人勾搭上了,不过没事,我是他的兄弟,姜虞愉也觉得你是个烂人,即使我和姜虞愉闹得不愉快,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
路擎森笑起来,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愉悦:“我和他说,说你是个不要脸的烂货,给我带绿帽子,自轻自贱出去勾搭男人,他又不是没见过你声色犬马的放纵样子,你说,他信谁的?”
“还有啊,”路擎森温情脉脉地抚摸宋孝远的黑发,像是再平常不过般含笑说道:“计划偷拍你的人,已经死了,你想报复也报复不了了。”
第88章
“难过不难过?报仇都找不到人,那半年里受的罪都只能这样咽下去!”
路擎森忽然扯下口罩,露出那张满是淤青和擦伤的脸,狰狞无比的朝宋孝远低吼:“天天睡那么多男人,装风流做海王,换了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模样,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以前那副舔狗样子有多见不得人……可我没想到你这么蠢,居然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怎么办呢小远?”
路擎森又忽变脸色,作出怜惜的语气,心疼地说:“好不容易装的人模人样,让旁人只当你性情大变,抛弃过往,也不会再去揭你的伤心事,但只有我知道,你内心深处一直在害怕,你因为那些事情丧失了对所有感情的信心,你甚至因噎废食,再也不敢去尝试,要不然怎么会急急忙忙过来朝我打听林慎停的事情呢?不就是担心他因为这事儿抛弃你?”
“小远,承认吧,你根本就没有走出来,从你开始习惯在校园里低着头走路后,你就再也没抬起过头……”
话还没说完,宋孝远倏然起身,抬手就朝路擎森的脖子掐去,路擎森不料宋孝远下了死劲,身上有伤又躲闪不及,推斗片刻,最后路擎森踉跄往后退了两步,被宋孝远一把推倒在长椅角落,死死捏住脖颈。
路擎森无力反抗,他手臂脱臼,膝盖上也有伤,今晚撑着过来已是强弩之末,瞬间就被压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宋孝远掐的眼前发黑。
但他还是恶毒笑着,眼里有疯狂刻毒的神采,对上宋孝远那双破败又愤怒的眼睛,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现在被我点破,装不下去了,便恼羞成怒,恨的要掐死我,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咳嗽几声又哈哈大笑,呼哧呼哧卡着痰的声音像老破的抽风箱,眼镜挂在耳朵上,口水沿着嘴角成丝流下,配上他那张缤纷的脸,恶心无比令人作呕。
宋孝远压在路擎森身上,呼吸急促,指尖颤抖,“我是不是上辈子杀人放火猪狗不如,这辈子才会遇上你们这群烂人!”
情绪激荡带来的红从宋孝远的脖颈一直延伸到眼角,悠悠眼底似深秋腐烂枯叶,只余一点几近泯灭的火星,整个人显出脆弱又疯癫的颓相。
“我就是恨,我这几年一直恨得要死!我恨我一时识人不清,一步误步步误!我恨我明明什么错事都没做,结果你,还有那个偷拍我的死人!非要将我作践到如今这步田地!你告诉我路擎森,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为何要帮着别人陷害我?为什么?!”
路擎森翻着白眼,双耳发鸣,隐约间只捕捉到宋孝远的只言驭艳微片语,下意识问:“死人?你知道是谁偷拍你……”
他没能把话说完整,因为宋孝远又加大了劲。
脖颈处发出咔咔的响声,路擎森的心底忽然涌起一阵恐惧,再这样下去,他或许真的要被掐死在这里了!
他也顾不上手臂脱臼的疼痛,挣扎着要把宋孝远掀起来,“放手,宋孝远,你真的要……杀了我,放手……”
宋孝远的瞳孔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神采,空洞又怖人,哑声道:“杀了你,我把你千刀万剐都不足为过。”
气管里的空气在一点点流失,路擎森几欲作呕,求生的欲望让他忽视了痛苦,挣扎着去掰宋孝远的手:“我错了小远,我烂命一条,不值得你这样……”
“你放了我,我就和林慎停说实话,我错了……我亲自去跟他说,你放开我……小远,小远,小远,你想想林慎停……”
脖上的劲忽然一松。
宋孝远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从他身上起来,放开了他。
路擎森迅速蜷缩成一团咳嗽,他死里逃生,稍稍缓过一口气,就扶着椅子颤巍起身,猛地就冲着宋孝远扑过去,结果没挨到宋孝远,一个巴掌就迎面扇来,路擎森被扇翻在长椅上,捂着右脸眼冒金星,看宋孝远转身离开,身影快速消失在湖边。
夜风吹动叶响,听起来怅惘又寂寥。
半晌,路擎森瘫在那儿,终于怔怔地眨了眨眼,忽而出声狂笑了起来。
身上四肢百骸的疼痛都好似在一瞬间消失了一般,他笑得发抖,连眼镜摔落在地都毫无察觉,小声念道:“为什么,为什么害你……宋孝远,其实我也想不明白。”
他想起前几年,那人问他,是不是已经玩厌宋孝远,不知道该怎么分手?他那时好像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第一次生出了不确定,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宋孝远是个什么态度。
分,该分了,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想分,好像,还很舍不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瞬间就慌了,因为但凡对和宋孝远分手这件事有上一点点的犹豫,都说明他有可能被掰弯了。
那人应该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马上不屑地笑着嘲他,说他还是被掰了性向,亏他还阅人无数,真让人失望。
路擎森忿忿不平,激将之下,为了证明他没把宋孝远放在心上,就答应帮那人的忙,反正只是偷拍一张照片而已,玩玩嘛,这又没什么,事后给他道个歉,就宋孝远那好拿捏的脾气,很快就没事的……
但结果,他也没想到,偷拍的照片居然是那样的用途。
之后的之后,一切都按照既定的顺序发展下去,路擎森顺理成章和宋孝远分了手,重新过上从前那种风流的生活,还交了漂亮的院花女朋友。
他一边冷眼看着宋孝远狠狠跌落谷底,听别人讽他刺他,还纵容自己不明真相的女朋友痛骂他小三,一边又留下宋孝远之前送他的那些情侣物件,还鬼使神差地找那人要了照片原件。
更过分的是,只要宿舍一没人,路擎森就会拿出来看,一手指尖触着宋孝远的脸庞,另一只手在身下干着难以描述的羞耻事情。
他还躲着宋孝远,在路上迎面看他戴着口罩走来,就马上移开视线,装做自己与他从未认识,躲瘟神一般绕道而行。谁也不知道,在所有人都在把宋孝远当成个笑话来看时,只有路擎森一个人怕他,甚至怕到不敢与他对视。
路擎森还在笑,他今天已经笑了很多次,但这回是头一次笑到泪眼模糊,连下午涂在脸侧的褐色药水都被泪水给冲淡,带着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看上去斑驳又恐怖。
宋孝远脚步匆匆地走出校门,还没走多远,他突然停住,蹲下来捂着嘴剧烈干呕。
他吐的撕心裂肺,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呕出来,但又因为今天吃的东西太少,硬是没能吐出什么东西来。脚下发软,他半跪在地上,衣角和膝盖上沾上浮灰,脸色惨白,身影薄削,显出一种灯枯油尽的病气和疲累。
周围有学生听见动静,想来关心他的情况,却都被宋孝远轻轻摆手给拒绝了。
忽然,他外套的口袋里突兀地传来一句人声。
“你还……好吗?”
宋孝远对这人声没有丝毫惊讶,他右手撑地,脑袋发晕,缓了半晌后才声音嘶哑地说道:“没事,我只是太恶心了,死不了。”
他连和路擎森说话都不愿,刚才却用手掐他脖颈,一回想此事,宋孝远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搓揉千万遍,再在消毒水里泡上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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