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籽也是,文件不放好塞到抽屉里干什么。”
“你简直就是没事找事嘛,文件不放抽屉里放哪里。”
书精对沈熠说它傻很不高兴,落在对方头顶用翅膀尖拍拍他的脑袋,把这人头发弄乱。
却罕见地没等到沉熠的反驳,只见人像凝固的雕像一样半蹲在地上。
“3月13号,于巴黎市中心蓬奥舒大街十九号Boot Café,未交谈。”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沉熠站在点单台前等待,正在和服务员交谈,神情无知无觉。
而隔着一张桌子,有人被红笔圈了起来。
陆婉。
沉熠垂眼,将纸张一张张捡起来,
“4月17号,于香榭丽舍大街,未交谈。”
照片上,沉熠背着包神色匆匆地路过,没有注意在不远处举笔素描的女孩。
“5月24号…”
“8月19号…”
这是一场围猎。
沉熠把文件捡起来整理好,看着整齐的纸张边沿,他知道这个圈子里有些家族会做这样的事。
会盯上身世显赫的继承人,狠下心将子女送过去,制造种种巧合和看似不经意的偶遇,让人误以为是命运的安排。
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他的围猎。
但沉熠显然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看着上面的汇报日期,手指用力下按,指印被留在雪白的纸张边缘。
是昨天的日期。
也就是说这份资料是在这几天内调查出来的。
有人查了一遍还不够,再一次的将这三年翻出摊开来看。
他深吸口气,这些纸将他想要装傻充愣,轻轻放过去的东西又逼回来——
他没有告诉傅眠今天和陆婉见面的地址,但他来接他了。
他没有告诉傅眠当初在飞机上遇到的女孩是陆婉,但他说出来了。
他没有…他绝对不允许跟踪调查,但傅眠再一次明知故犯。
“牛奶热好了,喝完再找——”
咔哒一声门响,有人走进这一室狼藉,话说到一半抬眼看见面前的一切,推门的手滑稽地停在半空。
“我们谈谈吧。”
沉熠将纸放在桌面上,面色疲惫且厌烦,他头一次对这段感情感到这么无力。
今天真是…他望着门口的男人,自嘲的想,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第75章
关于傅眠吸烟这个事, 沉熠一直没有过多的表示。
他自己不吸,但是没有要求对方和自己一样。
不过傅眠倒是从来不在他面前吸烟,衣服上也从来没有沾过烟气。
除了今晚。
男人背靠着落地窗,身后是灯火煌煌的城市夜景,背后光影迷醉,他的面容却隐在阴影中模糊不清。
他嘴里噙着一根细长的香烟,手中打火机发出一声嚓的声响,接着伸出另一只手拢住微弱的火,低头将烟点燃。
随着一缕蓝烟飘渺而上,傅眠指间燃起一豆橘火,火光明灭不定,连带着目光也穿不透这层淡蓝色的薄雾:
“聊什么?”他问,语气平静。
夜灯从明净玻璃外透进来,将男人落在地板上的影子拖拽的细长又阴沉。
而在影子落地的不远处,站着另一个男人,神色疲倦且恹恹,将手里的一叠白纸扔到茶几桌面上,散落满地,甚至有几张轻飘飘的落下去:
“没有解释吗?”
傅眠目光落在茶几上一瞬,又平淡移开,他将烟送进唇边轻轻啜了一口,浅淡的烟气中夹杂着浓重的薄荷香瞬间盈满口腔,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带给他精神片刻的松弛:
“你要我解释什么?”
指尖在细长的烟杆上弹了弹,那截松软的烟灰就砸到地板上,还带着火星,大抵会把木质地板灼出痕,
“看到这些你就只想到要我解释吗?”
白纸落到地板上, 遮不住影子,相反被影子掩盖,白纸黑字也变得不甚清晰。
“那你要我谈什么?谈陆婉吗?”
沉熠笑笑,下颚线条锋利,
“谈了你又不高兴。”
傅眠抬眼,微弱火光中他的瞳眸极黑,声音穿过阴冷干燥的空气,情绪难辨:
“你要因为她和我吵架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熠往前走了两步,踏入阴影里,恰好停在影子的胸膛处,宛如一柄利剑笔直插入心脏。
他神色痛苦且不解:
“你知道我指的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为什么做不到?”
他直直望向傅眠,眼睛依旧明亮澄澈,目光清明,没有改变。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视线触碰到这目光就像触及燃烧的火焰,傅眠微阖眼避开,脑袋后仰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神情也展出疲惫:
“跟踪监视吗?”
“沉熠…”他笑了笑,这两个字在舌尖缱绻许久才吐出来,讲话却带出认命的意味,
“对不起,我就是做不到。”
橘焰从烟尾缓慢燃烧,它不断向上攀腾,欲望吞噬一切。
“我改不了,也不想改。你接受也好,你不接受也罢,都无所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烟灰簌簌落下,清晰的木质纹理被掩盖。
“包括你。”
当他推开门的一瞬,当他看到沉熠拿着这些资料的一瞬,傅眠心脏深处传来的第一感觉不是恐慌是喜悦。
太好了,沉熠你看到没,那女孩对你不怀好意,这是一场围猎。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所以不要和她说话了,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了,你应当像那天看电影一样,趴到我的怀里,我会保护你。
你不必害怕,你也不会受到伤害,我会保护你,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注视我,只注视我。
可是为什么…傅眠望着上空的蓝烟,这是一片浓重的乌云,遮掩住所有包括他的心脏,可是为什么你没看到呢?你为什么只注意到这一点点渺小的不足呢。
“你三年前去了法国,同时期你外公在江城放出消息要为你挑选合适的相亲对象。”
橘焰已经攀至顶部,好似欲望焚尽所有理智。
他掐了烟,朝着沉熠走近,一脚踩在散落到地板上的纸张,
“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
徐家世代清白,到了沉熠这里更是,掌舵人的独子,拥有已定的继承权,相貌与人品皆上等,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抢破了头。
“可惜,”傅眠揽住他的脖子,如痴如醉地盯着他,“一个也没得逞。”
“你干什么了?”沉熠垂眼望他,将人慢慢推离。
浓重的薄荷烟草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傅眠拽住他的衣角,在原地站定不肯后退:
“我干什么了?”他重复一遍,意味不明地笑出声,
“我什么都没干,”眸内浪涌滔天,他抬头直视着沉熠,阴鸷,暴戾,执拗,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暴露在沈熠眼前,
“我也什么都干不了,我忙着弄死我爷爷和叔伯呢。”
这三年他在叶家身陷囹圄,他那双早逝的父母未曾见过一面却给带来无限的麻烦和嫉恨,自他回到叶家的那一刻起,就有无数的眼睛在黑暗中盯视他。
他不敢和沈熠联系,他害怕会把沉熠拉下水,也不敢有大的动作,除了偷偷地拍一些照片,他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看到照片中形形色色不同的人与沈熠交谈,看他对其他人笑得那么开心,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夜色如此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难捱,傅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些虚无缥缈的照片,嘴角上扬的角度,眼睛弯起的弧度,凹陷的酒窝,半露的虎牙,每一帧他都熟记于心,闭着眼都可以画出来。
这是他的心脏,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心脏。
“棉...傅眠...”沉熠后退一步,望着傅眠的眼睛,看眸底的漩涡吞噬全部光线,看他癫狂又痛苦的表情。
他神色颤动,内心怀疑如同潮水席卷而来,难道是他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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