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栖元明白他想说什么, 酗酒发疯, 药剂燃烧, 甚至是家暴……幼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极大概率会接触到各种神经类药剂, 人丧心病狂到一定程度, 说不定会对孩子妻子注射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无从得知,甚至可能因为十几年的身体代谢到无从挖掘的地步。
而这些, 是季栖元所不知道的。
集结营的事情结束后,季栖元为了找周随, 他看过每一个关于集结营选手的侧面报道。
从他早年入营的, 到他登顶成为巅峰的存在的资料他都倒背如流。但集结营之前的事, 他一概不知, 只能从蛛丝马迹中去判断,周随为什么会爆发嗜睡症,是否和集结营的机制有关,全息对脑域是否产生强刺激性作用……等等原因他都考虑过, 唯独不知道还有幼年时这一宗旧事的存在。
注意到季栖元脸色变沉, 吴医生急忙打住:“当然这只是猜测, 因为我们没发现相关药剂的残存。”
“一个可能就是他小时候确实被注射了药剂,但由于S级体质的优秀代谢能力,我们查不到药剂在他体内残留;二是他没有被注射过, 突发嗜睡症很大概率是原先身体体质状况有关。”吴医生叹气道:“我们更偏向于后者,平时正常的人也会爆发特殊的病症,这些的偶发性都有,他可能是体质不稳定,再加上一直处于集结营那种高压范围内导致发作。”
只是,对一个病人的调查是全方面的。
社管局也是如此,周随的情况太特殊了,在没有完全合格的情况下,社管局秉持着负责的想法,也没办法放松对周随的监管。
办公室里滴滴传来提示声,吴医生站起来走到旁边的观测屏,白色面板呈现出玻璃面的样况,倒映出楼下检查室的样况。
周随正在机器人的辅助下上仪器,季栖元的目光不由落在他身上,外衣脱下的时候他看到对方留在身体上的陈年旧疤。
季栖元的目光稍沉,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只是他的视线掠过那些仪器跟机器人最后停留在了周随身上,想到了在游戏里见到的那个复刻出周随幼时的蜃兽。
器师蹲在他的面前,平静而又冷漠的表情之后,藏着多少东西。
这时,观察室里人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了镜头的方向。
好似窥探到镜头背后的观察者,一眼就能锁定镜头。
吴医生哎了一声:“这小子也太敏感了,我检测器一开,他就好像知道我在哪里……”
他话说到一半,偏头看到站在玻璃窗前的季栖元。
季栖元没说话,只是他的眼睛认真,关注点似乎全都在那里面。
“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他这种属于特殊病症,研究起来几年十几年都有可能。”吴医生不觉得一个原因就能概括或者武断什么东西,更妥帖的说法就是幼时的经历让周随成长阶段里所需要的营养不足,他记录完数据就把观测视角关了,“我们考虑过长期心因性问题。”
说话的时候,通讯器里的信息一直在跳。
季栖元瞄了一眼,就看到游戏群里摆烂哥等人在@他们,问他们今天怎么没上线。
周随没有回避问题,有人@他问他,他总是会看一遍,然后回答。
周随在群里说体检,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说到体检的事。
有的在说今年的体检没去,有的吐槽体检遇到的事。
季栖元翻着通讯器,目光却停留在检查室里的周随身上。
刚从仪器下来,周随就在发信息回复群聊。
他回复的次数不多,但都有回应。
男生穿着衣服,通讯器被猫叼着,一人一猫边说着话离开检查室。
“他不一定是回避社交,也不一定是心因性问题。”
季栖元见人离开了,才走到吴医生旁边,道:“他只是需要,有人耐心地去靠近他。”
不是不会交朋友,是需要给他时间。
他只是给予反馈的时间……比别人慢。
吴医生笑了笑:“别说,你还挺替他思考的。”
“说这件事来我还想问下你,你以前当过集结营的数据观测员吧?”吴医生接手周随的病例后一直在调查嗜睡症的病因,“他刚昏迷那会,我们还找集结营官方调过他的观测数据,观测数据里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在他最后关卡显示出他体内激素等等数据出现异常。”
季栖元稍稍回神,认真问道:“观测数据有异样?”
“没有,就是问一下,你们当观测员的时候有没有观测过这个选手的情绪问题啊之类的?”
吴医生说道:“他出事那会观测数据就到我这来了,里面关于他的观测数据有些部分很详细,有些部分又很模糊。后来我问了才知道,选手的观测员经常换的,数据记录不是同一个人,不过该记录的东西都记录了。”
“我想着你当过观测员,这些记录数据你可能看得比我清楚,我们医生就只会看些专业上的问题,有些细节我可能把控得不细致。”吴医生道:“正好你现在也对他的事上心,休假有空的话,帮师兄过过?回头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
季栖元道:“数据可以给我,我这两天分析完给你。”
吴医生闻言就转头去调数据档案了,“周随的集结营数据是两个观测员记录的,前后详略不一样,记录方式也有点差异,你需要做的分析可能多一点……”
季栖元忽然道:“我知道,因为他的前半部分数据是我观测的。”
“哦,你观测的——”
吴医生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你观测的???”
他顿然看向那细致到变态的前半部分数据,当时他还在想怎么前后两部分的详略差距这么大,原来前部分这么细致的数据全都是季栖元记录的,读书时期他就知道这人有多么吹毛求疵,现在回头来看这部分数据,这特么不就是他这种风格的记录方式吗?
这好事啊,季栖元观测的数据,没有比他更了解一个人了。
吴医生满脸恍惚:“你有这层关系你不早说!”
那他这段时间头秃掉头发看数据是为了什么!早说季栖元观测的,他直接让季栖元给他出报告了!
“你没问,而且他暂时还不知道。”
季栖元苦笑道:“如果不是意外在这里看到他的资料,我也没想到会是他。”
如果不是周随意外住进他的寝室,两人现在还是网友的关系。
他也不会经由与他的日常相处,知道他越来越多的事情。
吴医生容光焕发,天知道他这段时间因为研究病因的事头秃了多少头发,周随的情况确实是稳定了,但是病因一直是个未解之谜。如果能分析出病因,或许可以对症下药了绝后患,他说道:“正好,我给你所里打报告,你休假直接结束过来帮我吧!”
季栖元认真地把数据收起来放进数据板文件夹里,闻言说道:“数据报告我会给你出,分析还得师兄你来,我会给你联系研究所的人,我同事也是脑域领域的,他能帮忙。团队这边也有,可以全方面地给你提供数据支持。”
吴医生:“?”
我放着你不用,我跑去找你同事?
“如果是其他病患,我可以帮你。”
季栖元看着满头雾水的吴医生,解释道:“他不行,关心则乱,我个人原因可能会影响判断标准。”
关心不是人之常情吗?
等等?吴医生突然回想起来这段时间季栖元对周随过度上心的举动,研究所一大堆项目都推了,明明前段时间还来他这调数据回去研究,结果突然间休假,一休就是大半年,期间还有不少一研所的研究员来他这打听情况,问他季栖元是不是突然转性不当工作狂了??
吴医生打住了季栖元解释的话,越想越不对劲:“你放着你的大平层不去住,回学校挤着那四十几平的寝室,别跟我说你怀念母校,这说辞我可不会上当。还跟周随住在一起,你大学室友被你那臭脾气整得差点连夜搬寝室,你就说吧,给自己的数据善后也不是这种善后的方式,你还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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