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迟然用笔圈起一个数字,“以后要更努…力了。”
迟然合上账本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担心,上将会同意吗?
他揣着心事下楼准备帮刘姨打打下手,再吃顿饭,填饱肚子和脑子。
没想到,转过回廊,和傅望昭迎面相对。迟然先是愣了下,然后有点局促。
原因是傅望昭已经好几天没有这么早回来过,迟然反应迟钝,缓冲了好几秒。结果他刚要开口打招呼,人已经从他身边经过上楼了。
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迟然边往外走边想,这个节骨眼还是别在上将眼前讨嫌了,于是跟刘姨打了声招呼,说晚饭不用准备他那份,就带着跟跟出去溜达了。
在外面吃完饭,迟然掐着时间回别墅,他得去找傅望昭谈解除合约的事。
拿着合同在傅望昭房间门口酝酿了十分钟,迟然才抬手敲敲门。
敲了三次也没人应,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从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进。”
迟然开门进去,看见屋内的熟悉陈设,条件反射地想到那个晚上,后颈甚至有点发麻。
他垂着眼走到傅望昭对面,后者正坐在桌前看电脑,屏幕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alpha不说话,甚至连眼都没抬一下,当来人是空气一样。
迟然抿抿嘴唇,将手里的合同轻放在傅望昭手边,认真道:“上将,我想解约。”
“原因。”
“这份工作不太适…适合我,我不想继续了。”
“哪儿不适合?”
迟然紧张地手指绞在一起,他没想到傅望昭会问他这个问题。网上说这个辞职理由很好用,一般不会有老板低情商地追问的。
“嫌钱少了?”傅望昭终于抬起眼,目光冰冷刺骨。
迟然连忙摇头。
“那就是因为,”alpha停顿一秒,修罗般缓缓开口:“我睡了你,是吗?”
beta身形一颤,低垂的睫毛抖动了下,他想否认,却没有动作。
傅望昭眼睛里燃起愤怒的火苗,又被他掩藏过去,漫不经心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被我睡吗?”
这话让迟然心里翻涌出又酸又涩的情绪来,跟海上的浪似的,一波又一波袭来,涨潮般快要将他淹没。
他知道,以傅望昭的条件,自己当个陪睡的都是高攀。
可是,他从来没想高攀。
他只想守好自己的心意,在这一年时间里完成工作,再偶尔偷偷获得一点小小的甜蜜,供以后回忆。
这就够了。
可惜他精心侍养的喜欢,在傅望昭眼里,不过是爬上他的床的资格。
廉价得低贱。
六百万,买下他平生头一回的怦然心动和剩下的尊严,迟然觉得值。
“确定要解约?”
“我确定。”
“好。”傅望昭拿起那份合同,将纸张翻得啪啪作响,“合约期限内提出解约,十倍违约金。”
“三千六百万,现金还是转账?”
迟然闻言猛地抬起头,对上傅望昭冰冷的眼神,脊背一紧。
不对,不对。
他只拿了两个月的钱,为什么违约金要付一整年的。
迟然急得眼睛都红了,他断断续续地分辩道:“我只拿到两…两个月的…工资,剩下的都还…没给,怎么能算呢?”
傅望昭死死盯着迟然迫切焦急的脸,心中的烦躁愈演愈烈,小臂上的青筋因为攥拳而绷起。
浓重的信息素溢满整个房间,攻势霸道凶猛,然而落在beta身上却和空气中的灰尘没有区别。
“拿不出来的话就免谈吧。”
迟然咬着嘴唇,在傅望昭面前忍住了眼泪。
他没有钱,即便是六百万,他也没办法一下子拿出来,等攒到了,合约也早就到期了。
自己的去留,其实全凭傅望昭的一句话。
显然,傅望昭不打算让他走。他差点忘了,傅望昭还需要他的治疗,怎么可能轻易就放他走。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代价吗,陷入泥沼里脱不开身,等挣出来了也得扒下一层皮。
到那时,他是不是就能放下了。
放下这份除他之外,不会有任何人在意珍视的感情。
迟然眼里的亮光熄灭,他松开攥紧裤子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了。”
说完,甚至没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关门声响起,傅望昭一直压制着的精神力涌出,将一旁的窗帘顶得不停翻飞。
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呼吸变得急促,抬腿一脚踹翻真皮座椅,发出响亮的“砰”一声,地板都随之震了下。
迟然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要离开?
欠一屁股债回去接着做装卸工吗?宁愿这样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很好。
这个beta果然傻透了。
既然这样,对他好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要走,不如直接把人关在身边。
只要他想,迟然就永远走不了。
这些天被好好安抚的精神力,在身体里久违地躁动起来,横冲直撞,仿佛叫嚣着渴求什么东西。
迟然,想要迟然。
傅望昭被脑子里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沉着脸从抽屉里取出治疗精神力躁动的药,吃了两片。
迟然对他的治疗效果还算明显,精神力变得比以往温顺了些,普通的药物也可以勉强起作用了。
傅望昭冲了个凉水澡出来,接到顾如枫的电话。
“准备睡觉了?”
顾如枫崇尚养生,看不惯现在年轻人熬夜的习惯,经常念叨让他十点就睡觉。
傅望昭敷衍地“嗯”了一声。
“你说的那个孩子来找过我了,没想到南区现在又开始乱了。”顾如枫说着叹了口气,“希望我那几个老伙计能帮上他。”
顾如枫当初是病退,他和傅望昭一样,患有精神力紊乱症。这个病症是精神力使用得越频繁越猛烈,副作用就大,像遭到反噬一样。
七年前的一次任务,顾如枫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发病,命悬一线,在医院抢救了好几个小时才救回来。
那之后顾如枫的妻子许梦云就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出任务。
在军区转成文职没两年之后,顾如枫就彻底退休在家。
起初他还不习惯无所事事的日子,后来时间长了,便觉得在家养花出门旅游的生活也不错。
这也是南军区没有去麻烦打扰他的原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军区的近况,顾如枫引出话题:“听说前些天,你带子彧回家吃饭了?”
“听谁说的?”
“昨天他和他父母来看我,提起来你们两个订婚的事。”
傅望昭莫名烦躁:“再说吧,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急行了吧。我觉得子彧挺好的,昨天和他们把这事定下来了。”
“舅舅。”傅望昭的声音骤然冷却,这代表他生气了。
“我的事应该我自己决定。”
“行,订婚的日子你定,今年随便选哪天都行。”
要是换成别人未经允许就安排他的事,傅望昭这会儿早把人骂一通,再把通讯器捏成碎片了。但这是顾如枫,是他认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房间里十分安静,傅望昭沉默着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听见顾如枫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脑中的某根神经一绷,映出一个纤瘦的身影。他不自在地撸了把还湿润的头发,停顿半晌后闷声道:“没有。”
顾如枫语重心长道:“阿昭,可能你现在还不理解。在结婚这件事上,合适比喜欢重要多了,尤其是咱们这样的家庭。不提别人,就看看你妈妈,当初为了那个一穷二白的王八蛋,和家里断绝关系。结果怎么样,那个王八蛋不还是出轨了。总之,舅舅不可能害你的。”
这些话傅望昭听得耳朵起茧,他抬眼看见躺在桌上的合同,不自觉地皱起眉。
一直以来,傅望昭虽然排斥omega的信息素,但清楚他作为一个alpha,最后终归是要和omega结合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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