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扶光抿唇,一脸的不高兴。
“等会儿。”林暮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指着宿眉卿疑惑道,“你不是说服用雾禾草一个呼吸后便会死,那他都呼吸了这么久了,怎么看上去一点事也没有?”
几人的目光落在了宿眉卿身上。却发现少年在他们说话时就一直默默在吃糖糕,如今正好把最后一块咬掉,末了还掏出一块锦帕将手上沾着的残渣仔细擦干净。
宿眉卿做完这一切,这才拍了拍闻扶光的肩。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不愧是扶光,不过几日时间,手艺就到了如此地步,成为厨神指日可待啊。”
闻扶光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众人:“……”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刚刚的糖糕是宿眉卿来到八州后,吃得最好吃的东西。他心情肉眼可见好了很多,见一群人直勾勾盯着自己还有点奇怪。
五诏云:“你为什么会没事?你也是草木心?”
“我自然没有心。”宿眉卿唇角微勾,他将油纸慢慢揉成团,“我体质特殊,这些毒药于我而言效用甚微,还不如一个巴掌来得实在。”
话虽这样说,可他们还是站在原地观察了宿眉卿一会。
“现在都快午时了,几位师弟怎的还在这里站着不出桃李满天的院门?”一道带着调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宿眉卿看着走过来的人,挑了挑眉。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陈明课上第一次点名没答上来的弟子张泽雨。
“是怕出门就会挨揍么?”张泽雨站定在几步开外,他抬着下巴看宿眉卿,“你就是宿眉卿吧,刚刚课上很威风啊,怎么后面几节不表现了?”
“这样,你帮我把剑诀抄两百遍,之前的事我便既往不咎。”张泽雨说着递出自己的纸笔,趾高气扬道,“你这样的修为连到飞阳宗的山脚都不配,若是敢不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在外门混不下去。”
“还有我们的!”跟在张泽雨后面的弟子们也纷纷把自己的东西往宿眉卿手里塞,更有甚者还把主意打到了其他人身上。
花竟夷看着要把白纸往自己身上凑的人,眼神中的冷意恍若实质。
那人冷不防打了个颤,最后认怂把东西收了回去。
宿眉卿如黛青眉微蹙,看着面前的白纸迟迟不动手去接。
“你什么意思?”张泽雨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恼怒道,“你以为你和身后的那群人一样么!你这样的废物,我用一层力气,你便去见阎王了!”
“真不知道你在高傲些什么,我们没有一上来把你打趴下,已经是给你莫大的面子了。”张泽雨喋喋不休道:“不过就是抄几百遍剑诀,总好过与残废吧?”
五诏云嘿了一声想动手,却被花竟夷拦了下来。
迎着五诏云不解的目光,花竟夷轻声道:“今日有我们帮他,那以后呢?”
五诏云皱眉:“可是……”
“放心。”花竟夷看着一边沉默不语的闻扶光,勾了勾嘴角,“有人待会比我们更急。”
闻扶光沉静地看着张泽雨,自然下垂的手指间夹着两枚极小的方形骰子。
他将要出手,动作却在宿眉卿抬手时止住了。
少年眉眼温润,五官精致明艳,笑起来时更是乖巧毫无攻击性。
张泽雨看着突然对着自己笑的宿眉卿,也不禁愣神片刻。
“只有这些吗?”宿眉卿清而润的声音唤醒出神的张泽雨。
“当然不是。”其他弟子闻言也不管前面站着的人,而是一股脑把东西扔给了宿眉卿,“我们的一并抄了,若是两日后你完不成,就别怪我们打断你的腿。”
“完不成何须两日?”宿眉卿笑意盈盈望着面前的人,心中憋着一股让他十分难受的气,“现在就足矣。”
什么意思?张泽雨脑子还没转过弯,便见宿眉卿手指间不知何时缠着十数根极细的金线。
金线在日头底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映衬着少年眉梢的冷意。
宿眉卿手指一动,众人只听得几声脆闷的唰唰声。
张泽雨看着宿眉卿手里的东西顷刻间被绞成粉末扬入空中,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宿眉卿!你竟然敢把我的书毁了!”张泽雨气得要死,他握拳抬手,浓郁的灵气附着其上,带着破空声便毫不留情砸向宿眉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愣着做什么,收拾他!”其余弟子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纷纷目露凶光朝着宿眉卿而去。
少年眉眼一沉,嘴角噙笑。他手指一动,原本笔直穿梭在人群里的金线在空中划过耀眼的弧形。
那群人以为弧形便是金线所在,躲起来毫不费力。于是个个脸上都带着不屑,却不料那只是残留的幻影,金线早在宿眉卿的操控下到了他们身边。
几声刺耳的撕拉声响起,宿眉卿白衣若飞,整个人动起来便如一只身姿敏捷的灵兽。
林暮渊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不是说飞阳宗禁止私下打斗么,如今这算?”
花竟夷驱使藤蔓捆倒几名弟子,面色如常:“聚众闹事吧。”
五诏云懒散靠在墙边,看准机会伸脚把一旁上去帮忙的弟子绊倒在地,然后赶紧满脸关切跑上去扶人:“哎哟师兄,怎么平地还摔跤,没事吧?”
那弟子本来还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可看到五诏云关切的表情又陷入迷茫,他条件反射性道谢:“我没事,多谢师弟扶我起来。”
“没事?”五诏云挑眉,他把人一把按在地上,“现在你有事了。”
另一边,宿眉卿一脚踹倒张泽雨,手中的金线绞成一把金剑,悬在张泽雨脖子前面。
“宿眉卿!飞阳宗可是禁止私斗的!”张泽雨看着面前的金剑,他吓出一身冷汗,“你若是伤了我,可就得被抓进刑罚司了!”
“我真的很烦你们这群人。”宿眉卿一脚踩在张泽雨心口上,他面无表情看着脚底下的人,“你们张口闭口全是修为,似乎我这种修为底下的人生来便罪大恶极,毫无人权可言。”
“那么,张师兄。”宿眉卿垂首,乌发顺着脸颊滑落,“你现在告诉我,你又出自什么样的心思用刑罚司威胁我呢?”
“我……我……”张泽雨看着神色冷漠的少年,心中又惊又怒,最后咬牙切齿道,“你不过是仗着手里那串出神入化的金线罢了!若是拿剑舞拳,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青年底气不足的威慑在此刻显得格外可笑,宿眉卿神色不变,只是更加用力地踩着张泽雨。直到看着人一张脸涨得通红,唇角才缓缓勾起一丝笑。
杀了他。一道阴冷的声音轻轻附在宿眉卿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们不过是下界凡尘,与你可是云泥之别。这样的人都敢欺辱你,就该碎尸万段。
那声音很轻很慢,带着几分诱惑和挑拨。
你手里灵器万千,符咒无数,这群人奈何不了你。
你还有师兄师姐啊。
宿眉卿的瞳孔一片寂静,好似一潭透不进光的深渊。以少年为中心,四周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在场之人出于修士的敏锐,都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五诏云一脸疑惑:“花花……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花竟夷松开手里的弟子,轻轻点了下头,他看向宿眉卿,皱紧了眉头。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耳边的叫嚣声逐渐变成一个钩子,不断挑动起他心中涌起的陌生情感。
是啊,我有师兄和师姐。宿眉卿捏紧手中的剑,杀这群人又能怎么样?
“宿,宿眉卿……”张泽雨看着身上气息变得十分阴沉的人,一股求生欲突然迸发出来,他挣扎道,“我错了!我不该看不起你!你不能杀我——”
“聒噪。”宿眉卿回神,看着脚底下狼狈求饶的人,皱紧眉头。
张泽雨闭上嘴,只是哀求看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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