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君主三指抵着脸侧,垂下的眼睑里是对眼前的不耐烦。他头一回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应该将卡勒布带过来的,省得如今还要自己出席这些场面。
“你在质疑我?”很平淡的语气,却瞬间让联邦上校住了口。男人的额头上落了一颗汗,他下意识地看向主位旁的菲特。
“您误会了。”菲特笑着接过话,“星纪元前的那场战争之惨烈,您也是知晓的。同为人类,请您体谅普通人在面对Alpha机器时的恐惧。”
“我说了。”交叠的双腿放下,伊西里斯站起身,“没有什么Alpha机器,只有德尔斐的子民银翼。”
这些蠢货,还以为他们是要探讨联合消杀虫潮,结果又是在说这些不着调的事情。懒得多费一句口舌,不如去陪他的里奥。
“伊西里斯陛下!”有人起身欲拦,却被帝王骤然爆发的精神力拍回原地。
菲特脸上仍旧笑着,做了个收手的手势,看着伊西里斯走出屋子。
“哎呀,你看这。”德尔斐的外交大臣打着哈哈,“咱们太阳刚在边缘星杀了几波虫子,正因异类越来越难缠,变异程度加深的事情烦着呢。”
言下之意,你别扯什么人类不人类,机器不机器的,异类的事情你还想不想解决?
星纪元后大大小小的虫潮爆发了不知多少波,得靠谁,全人类才能有如今的安稳?
靠你们联邦的这群整天只想着搞政治的饭桶吗?
上一任的德尔斐君主力压虫潮,死在了深渊前线。二十年前,德尔斐的太阳以一己之力斩杀了新生的S级异种,为人类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十年前,德尔斐的亲王为了掩护联赛学生撤离被异种吞噬。
而如今,德尔斐的小太阳正要治愈着所有人。
人类?
你们这群人,凭什么扯为了人类?凭什么说同为人类?
你们联邦,为人类做了什么事?是为了维护资本利益,让普通人吃不上新鲜果实?还是为了避免让度姆病感染者丧失理智,提前对他们实行安乐死?
“呀——”广场上有人发出尖叫,“来人啊!警卫,警卫!这里有人度姆病发作了!”
正在舔饭盆的小猫抬起头,舌头卷了卷嘴角,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53章 愿您的光辉
广场上人流如潮, 但黎傲所在的位置,却被清理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以小猫和他的滑板为中心,一圈非常明显的空白区域将他们与周围的游客隔离开来。
本是这样的, 可突如其来的骚乱让人群想要往中心地带跑,而警卫又拦住,不许他们靠近德尔斐的贵宾。
骚乱、吵闹,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极度紧绷。
“介系怎么了?”依依不舍地把猫碗里的糖浆舔得锃光瓦亮,黎傲两只脚站起了身,像只望风的小狐獴似的朝着远处张望。
“殿下。”陪同游玩的二人组里的女生明显机灵一些,半蹲下身对小猫说:“这里的人太多了,我们换一处游玩好吗?前面还有游乐场,可以喂鸽子哦。”
可就在他们讲话的间隙, 远处发出了一声极为可怕的痛苦嘶吼。紧接着, 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响起, 黎傲的小耳朵猛得一竖,又迅速趴下, 瞬间飞机耳地盖住了脑袋。
“不要伤害他!你们谁来救救他!”
女人尖利的哭喊声被警卫死死捂住, 她拼了命的想要挣脱, 向前爬去。
可力量悬殊过大, 她被无情地拽离了现场。
随着人群被拉开,地面上的身影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个倒在地上的青年, 身体痉挛, 双手正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脑袋。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泛灰泛白, 瞳仁几乎就要消失,暴露出的牙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这个发病特征实在是太典型了。
那是度姆病,是人类的梦魇。
这种病一旦到了发作后期,无法缓解无法抑制, 剧烈的头痛会使患者失去理智,就如丧尸般充满攻击性,会无差别地撕咬、攻击周围的一切活物。
它是人类的基因病,通常是漫长显性的阶段性发作过程。比如二十岁开始时不时的偏头疼,五十岁左右开始疼痛加剧,七八十岁彻底爆发彻底没救,然后迎来一针政府赐予的安乐。
这是度姆病的典型发展轨迹,缓慢而折磨,年岁大的甚至能足足被折磨到两百岁。
但也有一些急性的,突然发作毫无预兆。而地上的青年,就是如此。
前一秒,他还挽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在蜜月圣地畅游,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意。而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剧痛就撕裂了他的脑海。
“不要——”警卫被女人咬了一口,竟是被她挣脱了。短发女人扑在男人的怀里,拼命推搡着他的胸膛,“老公,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泪水沿着她清秀的脸颊扑扑而下,她努力控制着他震颤的大脑,哽得几乎讲不清话:“不要被它夺走理智,坚强一点,我们的宝宝还没有出生,你刚刚还说要为她亲手装修房间……”
像是听进去了她的话,地上的青年嘶吼不清地喊出了一声:“宝宝……”
“对!是宝宝!”
短发女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挂着泪勉强笑了一下,拼命点头,拉起青年痉挛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刚刚六周,还记得吗?”她的声音颤抖着,里面满是期待和恳求。
指尖僵硬地落在她的小腹上,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瞳孔深处的灰白色瞬间扩散,青年的面部肌肉抽搐,手指反向弯曲成一种不正常的畸形角度。
“小心!”
警卫队的人反应极快,枪口瞬间抬起,直直击穿了青年就要抠进女生腹部的手。
短发女人被吓得不清,瘫坐在地愣了两秒,两秒过后,仍旧上前扑了过去。她锁住男人的脑袋不让他动弹,秀丽的脸庞抬起,满是泪痕看向警卫,“他是一名退伍军人……他在前线抗战了三年,刚刚才退下来回到我的身边……你们不能、不能这样对他……”
无人不能为之动容,毕竟这样的惨事,发生在星际每个人的身边。
可那又能怎么办?
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不将这些度姆病患者击杀,但凡被他咬到一口,就会引起更多的病发者。一传十、十传百,不是没有星球被如此沦陷过。
“我很抱歉。”警卫如此说着,可枪口已经冰冷地锁定了青年的头颅,“这种程度的病发,哪怕是安乐也不能阻止了。请您让开,我数到三,三秒之后,无论你松不松手,离不离开,我都将执行我的职责。”
“妹子,放手吧……”人群本被阻隔着,却有一个陌生的女性突破封锁,流着泪过来拉短发女人,“让他走吧……”
“一……”
短发女人死死咬住牙关,拒绝了对方的碰触,“不!”
“我能理解你……”陌生女性仍想救她,“我女儿,我女儿十六岁就被安乐了……”如果不是经历过这种惨事,谁会在这样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没办法啊……真的没办法啊……”
她的泪落得比她的还多,周围围观的男女老少,不少也都红了眼眶。
“二——”
“该死的度姆病,人类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极端的时间里,短发女人已经镇定了,她抬起头,对着陌生女性说了声谢谢,随后推开她,毅然决然再度抱向地上青年的头颅,“你开枪吧,我和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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