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跟他的亲法不太一样吧?他晕乎乎地想,只觉得自己似乎整只虫都要沉浸在深吻所带来的甜蜜眩晕里。
一吻毕。
被亲的那一个像是被吸允了全部活力,眼神迷茫,蔫巴巴地发呆。反客为主的那一个则已然恢复了冷静,还有余力低下头,不紧不慢地替雄虫整理紊乱的衣领,又摸摸他的头,出声提醒:“呼吸。”
差点把自己憋死的圣阁下:“。”
他深呼吸,竭力装出久经战场的模样——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湿润的长睫颤了颤,几率额发凌乱地散落,却挡不住发烫的耳根,神情貌似冷淡清明,却反倒和无法克制的情惹形成某种极具张力的反差,引得黑发雌虫稍稍偏头,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两眼。
诺厄当然不会自信到真的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他小幅度地蹙起眉头,心里微微郁闷。
……伊格里斯也太熟练了。
都是第一次亲亲,为什么议员长看起来就像是没事虫一样?
他悄悄抬头,用眼角的余光,耿耿于怀地注视着对方。
议员长先生没事虫似地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议员长先生没事虫一样牵过圣阁下的手,一马当先,步履从容地撞在了走廊的石柱上。
“砰!”
非常好的柱子,使议员长的额头骤响。
圣阁下悄悄偏过头,闷头闷脑,偷偷地笑了。
……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想着雌虫那间被收拾得空空如也的房间,诺厄心里发愁,一时犹豫着要不要挽留对方。
按理说,他们作为合婚夫夫,同房共寝实属再正常不过,但这个时候邀请对方睡一张床,会不会有点奇怪?又或者,被对方误认为有什么别的意思?可这样一来,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他们,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怦然心动的年轻雄虫和雌虫?
还是以情感为媒介,争夺主导权的政治夫夫?
似乎哪一个都是他们,又哪一个都不是他们。
圣阁下心中迟疑,伊格里斯却没想太多。
都这个点了,议员长当然不会没事找事主动提出要回办公室睡觉;至于趁着这个机会登堂入室……虽然很心动,但考虑到他的垂耳兔才刚刚主动迈出一步,这个时候趁胜追击,不仅大概率没什么效果,还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是以,头顶着微红大包的黑发雌虫淡定地道了声晚安,就扭头进了稍远处的客卧。
堂堂奥威尔家族主宅,主卧是没有了,客房却不要太多。
至于睡走廊……
伊格里斯倒是觉得很有趣,不过真这么做的话,多半会被对方当成变态,还是算了。
……
翌日。
清晨。
困扰已久的心事得到解决,恰巧今天的公务不太多,诺厄索性赖了会儿床,顺便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让对方将亟需处理的工作直接发过来,又睡了个回笼觉,补全了这些天消耗的精力,这才懒洋洋地起身,下床去吃早饭。
倒是一向不爱上班的议员长,难得精力充沛,一大早就去了枢密院。
听说圣阁下醒了,才专程回了趟家,给家里的垂耳兔塞了个小玩具,又匆匆上工去了,只留下意识恍惚的雄虫和面前的“小玩具”面面相觑。
小玩具很有礼貌,第一次见面就自我介绍:“诺厄阁下,您好。”
“初次见面,我是负责掌管联邦情报网络的主脑AI,诺亚方舟,您可以称呼我为诺亚。”头顶一双紫色机械猫耳,通体像是一只球般圆滚滚的智械生命漂浮在空中,十分自来熟地落在雄虫的大腿上。
“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到您的吗?”它问。
诺厄:“。”
他大概能猜到,伊格里斯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兑现昨晚“帮忙教训科斯塔”的承诺——比起简单粗暴地以势压虫,显然这种间接提供助力,帮助他亲手完成“报复”的方法,更符合一名政客的美学。
只是没想到,伊格里斯会直接把虫族主脑AI送过来。
这算是……将他的情报网络,完全对自己公开的意思?
诺厄心中微动。
他本该按照计划,搜索、分析有关科斯塔家族的一系列情报,然而当他低下头,看向自己大腿上乖巧端坐的智械生命时,真正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你……你知道阿拉里克·奥威尔元帅是怎么死的吗?”
……
午后。
阳光灿烂。
今天的午睡地点是在花园的树荫下。
周围的温度被控制在了25度上下,刚苏醒的雄虫神智还不太清醒,他本能地用脸颊蹭了蹭身下的吊床,略显粗糙的藤蔓磨得他微微发疼,诺厄这才想起,自己这会儿不是躺在卧室里的大床上,而是花园中的吊床上。
身上盖的也不是被子,而是一片……
呃。
一片体型巨大、蓬松柔软的花毯?
他不小心睡过去之前,盖的是这个吗?
诺厄困惑地想。
他掀开花毯,准备起身。
不掀还好,这么一拽,年轻的圣阁下才发现,藏在花毯之下的小肚子上,密密麻麻地堆叠了一片绿叶和小花,被摆盘似的,堆成了花丛的模样,仔细一看,那小小的微型花丛里,还藏着一只草编的小兔子。
雄虫垂下眼眸,微微出神。
十九年前。
诺厄·维洛里亚九岁。
初夏。
伴随着病情的加重,维洛里亚家主,阿蒂库斯·维洛里亚愈发力不从心,与之相对应的,年幼的小阁下的课业也逐步加重,等到夏天来临的时候,小小的雄虫幼崽已经很久没有从雄父那里得到哪怕是一句像样的夸奖。
堆叠如山的功课就像是下雨前的气候,严苛得诺厄几乎喘不过气来。
除了每周一次的交流日。
好在他的雌虫玩伴足够配合。
即使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诺厄不会问对方为什么会被雌父惩戒,鲜血淋淋的伤口会不会痛;黑发雌虫也不会问他,为什么都是雄虫,年轻的诺厄·维洛里亚却活得精疲力尽,关心他累不累。
诺厄趴在桌边沉沉睡去的时候,黑发雌虫则懒洋洋靠在树下,自己给自己包扎血肉模糊的地方。
他们对彼此漠不关心,互不干扰。
他们不交流。
他们不说话。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小阁下宫殿中的医药箱,永远齐全得仿佛从未消耗过;而每当诺厄从午后短暂的小憩中醒来,总能在自己的手边找到一块多出的小物件。
有时是草扎的兔子,有时是手制的风铃,或者一小支不知道从哪里折下来的花。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十八岁的诺厄·维洛里亚闻声回头。
黑发的议员长拿着一串刚用草编出来的兔耳朵,企图偷偷地往他的头上套。
诺厄:“……伊格里斯,你无不无聊啊。”
“还行吧。”议员长实话实说:“这不正玩儿你吗。”
圣阁下瞪他。
只是那眼神实在柔和,半点没有真心发火的味道。
议员长先生却乐得配合,笑吟吟地,明知故问:“怎么啦。”
“谁又惹我们家小祖宗不高兴了?”
诺厄没有说话。
他忽然想起诺亚告诉他的话——
虽然联邦一度流传着现任议员长伊格里斯·奥威尔弑父的谣言,但联邦曾经的不败战神,上一任统领【军团】的阿拉里克·奥威尔元帅,的的确确,是病死的。
区别只在于,在这位元帅逝去的一年前,父子俩确实有一场死斗。
无虫知道这场发生在荒星的死斗过程,只知道在那场战斗过后,浑身是伤的奥威尔元帅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年轻的伊格里斯·奥威尔,则在整整半年后,才再一次出现在虫前。乍一看完好无损,熟悉他的虫却一眼看出,这位年轻的雌虫,浑身的零件几乎都换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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