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才满意点头:“嗯,就这些。”
诺厄:“……?”
他忍不住揪了一下对方腰上的肉,怒目而视。
他还没答应呢!
放在昨天,伊格里斯多半也就在圣阁下恼怒的视线下退缩了,但今天的他早就不再是昨天的他——
既然做什么都挨骂,那就什么都能做!
议员长先生挑眉,十分幼稚的:“可我偏要。”
他说着,冷不丁伸手,手心紧贴着雄虫的掌骨,指尖戳在圣阁下的手背上,隐隐环靠,是个仿佛要牵手的姿势,最终却也只是点了点手背,挑衅的、慢悠悠的,揶揄道:“你准备拿我怎么样?”
诺厄:“。”
怎么办,他好像也不是很想拿他怎么样。
也就是在他犹豫的这么几秒时间里,议员长先生单方面拍板:“就是这样。”他转头,看向学院虫,很有礼貌催促:“劳驾?”
学院虫看了眼俨然已彻底落入魔爪的圣阁下,忽然有种想向雄虫保护协会报警的冲动。
这位真的是雄管严吗?他怎么觉得圣阁下才是被大魔王囚禁控制,强拉着演恩爱戏码的那一个呢?
学院虫忧心忡忡地走了。
诺厄当然不知道路虫的想法。
并不十分想亲自感受大脑信息量过载引发的瘙痒症状的圣阁下象征性地抗拒了一下,便心安理得地低下了头。
表情冷淡,眉心微蹙,仿佛被控制了四肢的玩偶,乖顺得可怜。
看得负责手术的学院虫那叫一个心酸。
诺厄没在意这个。
一回生两回熟。
面对失忆以后的第二次精神交融,年轻的圣阁下已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抗拒,隐隐还有点小期待——
如果说信息素交融,是雄虫对雌虫的精神海梳理;那么精神交融,就是雌虫对雄虫的安抚。相对前者,后者甚至更轻松,也更舒适,只需要雄虫与雌虫额头接触,就能完成。既能去除精神海杂质,又不会让未经虫事的年轻虫感到困扰和负担。
他仿佛变成了一条鱼、一片树叶、一缕清风。
头顶是天空,脚下的是流水,身体随着波澜晃晃悠悠地起伏,最后落入温柔包容的大海。
感受到温暖的水流从身侧冲刷而过,他难得轻松愉快地发了会儿呆,漫无目的地在海底飘了一会儿,又心血来潮,去抓身边大大小小的鱼。
抓到了!
他随手将小鱼抓到自己的眼前,正准备仔细观察,下一秒,一股陌生的信息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杰登·威廉姆斯,47岁,公司p43员工,逻辑能力正常,道德判断水平低于同龄群体;冲动、控制能力薄弱,易受激惹,愤怒阈值显著低于常模;交际关系呈现工具化倾向,成瘾(赌博、酗酒)行为加剧其冒险决策倾向……】
诺厄心中一动。
他抬手,又抓住一条,放在手心。
【曼奇尼·罗森特,34岁,学院A级研究员……】
这是……心理评估?
一般来说,心理评估会涵盖认知功能、情绪状态、思维与行为模式等多方面角度的分析,通常会用在对付某些特定大虫物的准备阶段。好比高手之间下棋,所有胸有成竹的预判背后,本质是对对手深入骨髓的了解和操控。
他最想恢复的的确是虫际交往方面的记忆,只是没有想到,这份记忆会这么详细,精确到了联邦几近每一个举足轻重的特权种个体上。
好厉害哦。
不愧是我!
他在心里夸夸自己,准备再捞几只金鱼看看,转头,又撞上一只通体漆黑的鲸鱼,后者豆丁大小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起了玩心一般,蹭了蹭他的腰,又昂着大脑袋,对他吐了几个泡泡。
好强的即视感。
这又是谁呢?好难猜啊。
诺厄面无表情地拧了一把跟前的鲸鱼——
【伊格里斯·奥威尔】
除此之外,整个记忆分区一切空白。
……?
这是……要他自己补充的意思?还是说,这个就是失忆前的他给现在的他特地布置的,呃……家庭作业?
这要怎么写啊?
退一万步讲,大诺厄就不能直接给议员长本虫布置作业吗?为什么偏要他这个中间商转一道手呢?
中间商郁闷。
中间商叹气。
小诺厄给大诺厄写作业,小诺厄好;大诺厄给小诺厄布置作业,大诺厄坏;
伊格里斯非要给诺厄当作业,伊格里斯坏得流脓!
手术结束。
“怎么样?”很坏的议员长问:“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圣阁下摇头。
骤然接收太多信息,他就像是囤够过冬粮的松鼠,一边为多多的存粮感到心安满足,一边又为没捞到最大、也最好吃的那一份而耿耿于怀。
继虫为什么要上班之后,圣阁下再次产生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什么虫就一定得写作业呢?
实在不行,在作业的最后一页附上参考答案也行啊。
他在心里幽幽叹气,面上则没什么表情:“罗森特先生,你的手术很有用,谢谢。”想了想脑海里多出的那份情报资料,他又补充了一句:“也祝你的小雄子生日快乐,愿他平安顺遂。”
学院虫:“!”
圣阁下恢复的记忆里居然还有他!
罗森特受宠若惊,感动坏了。
议员长却眉梢微挑,看了一眼感动得恨不能现场向圣阁下宣誓效忠的中年油腻雌虫,又看向一眼神色如常的圣阁下。
伊格里斯:盯——
路虫的记忆都想起来了,那他呢?
总不能路虫的资料如数家珍,有关他的记忆却空空如也吧?
这对吗?
诺厄:“……”
他错开议员长的视线,目光悄悄往边上稍了稍,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反过来瞪了对方一眼。
看什么看,你这个家庭作业最没资格说话!
返程的星舰上。
圣阁下垂着眼眸,对着一片空白的作业发愁。
放在以往,黑发雌虫早该注意到他的异样,少说也得关心两句,这会儿的议员长看起来却比雄虫身上的怨念还要大,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一秒。
两秒。
三秒。
忍不了了!
议员长先生冷酷地想:他今天就要倒反天罡,当一回老师,强迫圣阁下写作业!
想到就做。
他动了动指尖,找秘书长要了一份自己的资料汇总,自己看了一遍,又顺手加了3000字,硬生生赶在星舰降落之下,将密密麻麻的资料拍在了圣阁下面前的书桌上,言简意赅:“背!”
想了想,又觉得不保险。
索性把雄虫拉开,自己坐在椅子上,顺手把雄虫半抄进怀里,将对方困在自己和书桌之间,扬了扬下巴,语气冷酷,不容置疑:“现在就背!”
……?
冷不丁被强按着坐下,圣阁下表情稍懵,等他看到资料上的内容,当下维持着姿势,大脑空白了数秒,茫然,下意识反问:“……啊?”
议员长先生却毫不心软,表情很凶地补充:“还要写读后感,3……300字!不写完不许走!”
雄虫稍稍仰头,迷茫中带着点无措地看着他。
伊格里斯指尖敲着胳膊,挑眉,与他对视。
沉默。
难以言喻的沉默。
就在议员长良心微微苏醒,终于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的时候,年轻的圣阁下红着耳根,貌似忍辱负重、不情不愿地低下头,拿出光脑配套的电子笔,就着半窝在他怀里的姿势,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睫毛落下层阴影,掩去眉眼间隐晦的、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丝浅淡的高兴。
伊格里斯:?
等一下,这里为什么会有“高兴”啊?
议员长先生沉默了。
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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