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我一下?”
他连着哄了好一会儿,总算把小祖宗哄了出来。
雄虫这会儿显然还没完全消气,却又实在好奇,他犹犹豫豫地探出头,带着几分怀疑,警觉地问他:“那你说,我们是怎么联姻的?在什么地方,什么场景,是谁提出来的?”
伊格里斯心头微动,垂眼看他。
雄虫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眼底是从未有过的亲近和依赖。然而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雄虫,伊格里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三年前那个万籁俱静的夜晚,二十五岁的诺厄·维洛里亚抬起眼眸,平静投来淡漠一瞥。
他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三年前——
那是一次救援任务。
他奉命救援被反叛军挟持的高等阁下,沿途顺手放倒了十几支领了同一任务,隶属不同军团的精英军雌小队,转头就在星舰的指挥中心,撞见了他本该被胁迫的任务目标。
飞船里。
尖叫、咒骂和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年轻的诺厄·维洛里亚却只撑着脸,冷淡地看着反叛军统领与二把手为争夺自己扭作一团,险些打出脑浆。
画面太具反差,伊格里斯原地欣赏了一会儿两位同性狼狈丑陋的姿态,没忍住夸了一句:“现在的高等阁下都这么凶残了吗?”
听到声音。
年轻的雄虫漫不经心地侧过头,抬眼,与他视线相接。
世界骤然安静。
白色的灯管接二连三地炸裂,碎屑如雪,自头顶簌簌落下。雄虫的表情始终平静,他懒散地斜靠着转椅,脸上毫无所谓。目光在扫过对方身后同样到倒地一片的军雌时,才冷淡地挑了下眉,礼貌客套地回敬:
“哪里哪里,我看这位先生你也挺缺德的。”
顿了顿。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冲天的硝烟与火光之中,他未来的雄主,时年二十五岁的诺厄·维洛里亚稍稍抬起下巴,撩眼看他——他们一个站,一个坐,一个无拘无束,一个亟需救援,身处劣势低位的那一个却是气定神闲地勾了勾嘴角。
神情冷酷,狂得要命。
他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一起,做一番谋权害命的大事业?”
在他的身后,万千仪器同时爆裂,窜出微弱电弧,恍若空中四散纷飞的蝴蝶烟火。
那是足以令这世间任何生命,心动的瞬间。
第3章
【3】
世界仿佛陷入某个缓慢的长镜头。
直到很多年以后,伊格里斯都能清晰地回想起这个目眩神迷的夜晚。
冷调的青年音,口吻懒散,慢条斯理,平淡地像是在谈论这天的气候,落入耳畔时却像是给画面加上了一层清冽的雾气,衬得雄虫下颚骨的线条愈显清冷漂亮,漫不经心地看过来时,恍若某种冰凉、硌手的金属武器。
昂贵、致命,却又实在美丽。
他的视线在雄虫那张冷淡昳丽的脸上停留数秒,意味不明地笑了。
“行啊。“
“您想怎么玩?”
一如命运。
自此,位于联邦权利场顶端的两大高等特权种家族,维洛里亚与奥威尔宣布联姻。伴随着一场闻名星海的世纪婚礼,联邦仅有的S级圣阁下与当世唯一的3S级雌虫,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又因为夫夫俩行事风格均太过凶残,偏爱一致对外,被顶流权贵圈的特权种们背地里偷偷送了个称号——
恶毒夫夫。
当然。
这种复杂的、成年虫之间的肮脏细节,就不用特地地解释给当下的雄虫听了。
面对雄虫好奇宝宝似的目光。
伊格里斯沉吟片刻,决定绘声绘色地讲述一个他现编的故事:“当时你意外遇袭,被反叛军绑架,我刚好在天环星系执勤,接到上面的任务,奉命和驻扎在天环星系的第三军团一起去救驾。”
雄虫稍稍迟疑,不确定地道:“是你救了我?”
伊格里斯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事实上,当他赶到现场的时候,整个星舰上的反叛军已经被圣阁下的精神震慑放倒了九成九,唯二没有受到影响的两位2S级雌虫,反叛军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也受其蛊惑,险些当场打出狗脑子。
换句话说,就算他当时没能及时赶到,联邦视若珍宝的圣阁下也不会因此掉下半根头发。
是以,伊格里斯淡定回答,面不改色:“没错。”
毕竟反叛军的星舰都在战斗中报废了大半,应急小型飞行器也被毁了个干净,没有他开过来的星舰,即使是英明神武如圣阁下,也没有办法在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独自一虫飞回联邦。
四舍五入,也算是救命之恩了。
雄虫揉揉自己的耳根,歪着脑袋,陷入沉思,似乎是在想象那个发生在天环星系某只星舰上的,惊心动魄的救援故事。
片刻之后,他评价:“还挺浪漫的。”
伊格里斯轻笑:“我也这么觉得。”
没有贵族交际宴会的索然无味,没有圣地约会申请的循规蹈矩,刺耳的警报、尖叫和炮火的轰鸣之中,两只年轻的政治动物彼此对视,结下了一生的盟约。
怎么不算浪漫呢?
似乎认为他们在某个关键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雄虫愉快地点点头,也不急着追问其他事了。他就着窝在雌虫怀里的姿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宣布:“我困了。”说完,又拿那双漂亮的眼睛,默默地盯住对方。
伊格里斯:“。”
行吧。
他从善如流地松手,将雄虫完好无损地放回到床上。
不等雄虫进一步吩咐或催促,议员长先生便识趣地脱下大衣,相当有工具虫意识地翻身上床,自觉地将雄虫重新又扒拉回怀里,最后拉上被子,盖好,熟练地抱紧。
雄虫满意了。
感受着被这具身体所标记过的,属于雌君的气息,身处陌生环境的雄虫终于褪去了些许忐忑,蜷在雌虫的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伊格里斯没有动。
他耐心地等了一个小时,直到怀里的雄主彻底熟睡,搭在他手腕上的尾勾随着主虫的失力,自然地滑落下来,伊格里斯这才动作小心地松开雄虫,帮对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重新盖好被子,起身离开。
房门无声打开,又无声闭合。
半透明的屏幕在他的眼前无声展开,伊格里斯一边快速地浏览某份电子文件,完成批复,一边推开病房旁边隔间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物件一应俱全。
简约的吊灯、色泽华贵的长绒地毯,靠近窗边的樱桃木办公桌上,还点着一只淡香缭绕的天然熏香。说是用来守夜、临时休息的隔间,倒不如说是院方为尊贵的议员长单独准备了一间临时办公室。
墙壁中,内嵌入式防窃听静音装置无声运行着。
既保证了病房与隔间各自的隐私,又确保了病房里的圣阁下有任何需求,这一边的议员长都能第一时间察觉知晓。
简单地批复了几份文件,伊格里斯停顿了一下,沉吟片刻,抬手拨下一则通讯。
智脑闪烁一瞬,投影出一道雌虫的身影。秘书长微微欠身致意,礼貌问候:“晚上好,议员长先生。”
伊格里斯微一颔首,直接道:“之前搁置的议案,可以继续推进了。”
秘书长心头一跳。
和今天上午,圣阁下与议员长那玩笑似的提案不同。这些所谓被搁置的议案,无一例外,全都是因未能在议会表决中获得足够支持票数,导致相关委员会未再召开专项会议审议其内容,长久地被束之高阁的政策提案。
而考虑到议员长在联邦近乎一手遮天的地位,这个所谓的“被搁置的议案”,还可以用一种更简单明了的说法来形容——
那就是,被上议院的掌权者,诺厄·维洛里亚圣阁下,亲自否决的提案。
秘书长欲言又止。
按理说,他作为副手,只需要严格执行议员长的吩咐即可,但眼下这桩公务,实在是令他这个幕僚长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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