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握紧了男孩的手。
……
公寓里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响起:“这是今年第几次了, 我说过, 他要么是精神病,要么就是中邪了!再这么下去……”
“星星没病!”女人高声道,“我说过,我已经带他检查过很多次了!或许只是我们陪伴他的时间太少了, 只要……”
“只要只要只要!”男人憋着火重复了三遍这个词,“你都已经把工作辞了, 陪他的时间还不够吗?你忘了之间遇到的那个大师说的什么了吗?洛星野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他已经害你丢了工作, 还有我最近几个项目一直不顺利,一定是因为……”
“住口!”再温柔的女人也忍不住发了火,“为什么把所有错都推到一个孩子身上?就因为一个江湖骗子的几句话?如果不是这些年来你忙忙忙,家也不回几趟, 星星又怎么会这样!”
女人少有的气性让男人沉默了,半晌,男人只丢下一句:“随你怎么想,但我最近就不回家了,公司项目出了问题,我要加班解决……再说,我不想再沾上什么霉运。”
女人苦笑了一声:“随你。”
男孩捡起滚落在门角的玩具球,呆呆地听着父母的对话。
爸爸妈妈……好像因为他吵架了。
男孩愧疚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玩具球:是他太不听话了吗?还是因为……
身后他的“玩伴”在朝他招手。
洛星野想到爸爸刚才说的话,于是丢掉了玩具球,假装没看到“玩伴”的动作。
以后都装作看不见就好了。
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生气了。
晚上再去找妈妈道歉,小男孩单纯地想着。
所以也就没有看见“玩伴”逐渐冷下来的眼神。
柔和的月光洒进了公寓。
女人打开了一本厚厚的故事书,翻到了尾页:这本故事书马上就要给星星讲完了,只差明天最后一个故事……
虚掩着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女人放下了故事书,看着门口不久前才刚被哄睡的男孩:“星星?怎么没睡?”
洛星野没回答,只是缓缓走进了女人。
“是怕黑吗?”女人掀开被子,柔和地开口,“还是要妈妈再讲一个故事呢?”
男孩已经站定在了女人身前:“都不是。”
明明是充满稚气的声音,但不知道怎么的,却莫名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不过女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俯下身,摸了摸男孩的头,哄道:“都不是啊,那星星是想要干什么呢?”
“想要……”洛星野缓缓抬起头,看向年轻的妇人,突然璀璨一笑,“你的性命!”
“啊——”
……
“嘀嘀嘀——”
后来是救护车的声音,还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最后是爸爸扬手回来的一个巨大的巴掌……
还有什么,洛星野记不清了。
他只是站在男人不停地咒骂下,看到了从病床上醒来的妈妈望向他的眼神。
那是——恐惧。
年幼的洛星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他的妈妈,好像也讨厌他了。
就连他自己也好像要讨厌自己了。
洛星野愣愣地想。
“他八字极阴,天生便是招邪的命,损亲友,害己身。二位若想盼一个好因果,不妨让孩子随我而去,”云游的道士将浮尘轻轻放在了男孩的头上,“我看他天资不错,跟贫道学一点本领,也算是能保护自己,不受邪祟侵扰。”
“您说得对!”一旁的男人只想撇掉这个麻烦,“您赶紧把他带走,带走!”
“只是……”道士拂了拂扶尘,轻声道,“跟随我派修行,便要斩断前缘,您二位,以后恐怕不能再与他见面了。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男孩慢一步抬起头,呆呆地看了一眼道土,又转过头,望向眼里永远充满对他的爱与温柔的妈妈。
然而女人眼里此时只有让人心颤的恐惧,她甚至连洛星野的脸都不愿意看,便道:“那就拜托大师了。也算是……”
“我愿意!”洛星野高声的回答打断了女人的话,他不想再听妈妈说更多让他难过的话,于是抬头望向道士,突然跪了下来,“师父!”
道士的拂尘点在了他的鼻尖上。
洛星野离开时,也没有回头去看妈妈的表情。
从此前尘尽忘,洛星野,只是茅山派第九十九传人。
再也不会伤害到他的至亲之人。
十年后。
师父再度云游而去,而洛星野则揣着一袋符咒,扛着一柄桃木剑,按师父的指引来到了异管局。
斩魔除祟,荡尽妖邪。不求功德,但求——偿还罪孽。
……
雨又大了。
豆大的雨珠穿越雾霭,哗啦啦地打在林叶之间,又落入深黑的潭水,潋起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挡不住的风雨从木窗洒进了屋内,又飘向了沉睡的床上人。
一滴雨珠落在了洛星野的鼻尖之上。
带着剑茧的手触到了鼻尖,抹去了那点湿润。
洛星野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抬起身,然后低头摩挲掉了指上的湿润。
眉心的黑气再次浮现出来。他抬起头,环顾了四周一眼,又将目光落在眼前金色的屏罩上。
这是燕止留下的保护罩。
洛星野在心底冷哼一声,然后念出一段咒令。黑色的咒念环绕着金色的保护罩流动着,然后在咒令结束的一瞬间,猛地撞上去!
金色的保护罩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不愧是首领教的法咒。洛星野轻笑着下了床,伸了个懒腰。
虽然出了不少差池,但好在仍勉强算是在首领的计划之中。
燕止替樊绝挡了雷劫,触犯了因果。再加上他和樊绝的关系,天道不可能不起疑心。
只要他再引樊绝……
洛星野哼笑一声,缓缓走到了窗边:这具身体不错,根骨极佳,又是极阴之体,再方便不过了,他甚至很想一直住在里面。
可怜的小道士,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一生都在首领的算计中。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大概很快就会成为这场计谋的耗材,也没有机会再得知真相了。
洛星野这样想着,手撑上窗檐,然后一个翻身溜了出去,逃之夭夭。
……
另一头。
正靠着墙抱剑小憩的燕止缓缓睁开了金色的眸。
“怎么?小道士有动静了?”一只手伸过来,故意碰了碰燕止的眼睫,樊绝站在燕止面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居然能破开你的保护罩,夺舍他的妖怪挺有本事嘛……”
燕止瞥他一眼,然后立刻走出房间,“跟我走。”
樊绝很是听话地跟了上去。
燕止在洛星野的身上留了灵力,可以据此感知到洛星野的动向。
樊绝边走边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说,我们两个内讧,他不借机动手来个渔翁得利,反而跑了出去,是想干什么?”
“比起想杀我们的……”燕止顿了顿,若有所思道,“更像是想引诱我们做什么。”
樊绝回想起之前那些幕后人干的事:“啧,按照这个人的作风,我突然怀疑一件事……你说,洛星野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被附身?”
附身一定会需要某种媒介,不可能完全凭空便能跑到一个人的身体里,更何况洛星野还是修道之人。
见燕止没有回答,樊绝又自顾自说道:“就算是极阴之体,也不可能什么鬼怪都能凭空钻进他的身体……除非很早之前就有人在他身上埋下了种子。”
如果这样的话,洛星野之前长期接触过的所有人都值得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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