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装0(127)

　　没有回应。

　　裴惟许也不在意，继续回了书房。桌面上摆着各类各样的书籍，剧本被单独堆放在一角，最上方的一本是《触不可及》。

　　他放下笔，随手点了根烟，没翻开剧本，而是打开一旁的pad，上面的信息流记录着裴知深开口说过的话。

　　每天的记录基本没几句，大多数是“好的”或者“谢谢哥哥”，医生来家里的时候能稍微多点。

　　裴惟许随意扫了眼，没再多关注。

　　中午医生上门，忙了一会后，裴惟许打开手机，准备问陆音停几点过来。

　　陆音停已经给他发了信息。

　　[停停]：[学长，我大概还有十分钟]

　　裴惟许还没回复，陆音停又发了条：[到楼下了]

　　他这才瞥到上一条信息是九分钟前。

　　裴惟许于是下楼去接人。

　　陆音停等门开的期间，还是转身，走到那辆黑色车辆前。

　　他敲了敲后面的车窗。

　　玻璃降下，林尘安从文件中抬眼，转头和陆音停对视。

　　对方已经染回粉发，全樱花粉，比以前的挑染更张扬，只是配上那张精致却幼态的脸，显不出什么攻击性，反倒更像适合摆放在橱窗中的娃娃。

　　林尘安在他染完的时候，彻底回想起大学时期回国后在网吧的那次初见——并且和那时的评价依旧一致。

　　真的是粉发非主流。

　　怎么会有人长大后审美还是这样。

　　他视线从那头粉发移到陆音停白皙的脸庞上，乖顺的气质顺眼得多。

　　陆音停没来由地紧张，先是转了转戒指，再说：“哥哥，你不用等我的。”

　　林尘安现在为他做越多让步，陆音停一边觉得惶恐，一边又觉得很难过——如果可以和好就好了。他没想让林尘安一直这样做。

　　而且他很难去相信林尘安的耐心。

　　林尘安视线从他白皙手指上抬起，没回应。

　　见陆音停又徘徊着，似乎还要说什么，林尘安语气平淡，“你还有五十分钟。”

　　裴惟许显然偏好安静的居处，从这处别墅院门进来，司机都开了好几分钟。

　　林尘安确实没多想放陆音停过来。

　　可是过去做得太过头，如今再重蹈覆辙，跟林尘安的计划也不符。

　　何况陆音停整个人都被监视，林尘安按着那点不爽，到底是忍了下去。

　　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车窗已经升上去，林尘安根本没再看这边。

　　陆音停于是懂了林尘安的想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音停别让他看见就行。

　　陆音停就只能用手机给林尘安发信息。

　　[哥哥，我会早点出来的]

　　每件事刚开始都要让步一点，陆音停很懂这个道理。

　　裴惟许倚靠在门边，没什么感想地看陆音停失落收起手机。那辆黑车的存在感太强，裴惟许只看过去一眼，就大概看清车内的男人。

　　陆音停的法定丈夫，哪怕没有婚礼，哪怕对他态度差劲，也依旧和他是合法婚姻关系的男人。

　　林尘安愿意放过陆音停，于是这场相见就变得平淡无奇。

　　陆音停倒是对裴惟许弟弟更好奇。

　　本着不唐突打扰的原则，他在上楼过程中询问裴惟许弟弟相关的事情。

　　裴惟许声音冷淡，“没记错的话，你需要的是观察，不是什么先入为主的同情或自以为是的康复治疗，那是医生该做的事情。”

　　陆音停：“......”

　　裴惟许还是这种说话风格，一针见血，并且由于事事有回应，显得更为刻薄。

　　何况对方向来主张取材要客观，也不认可演员太过入戏，代入没必要的个人情绪。

　　陆音停想过，如果裴惟许去拍纪录片，那么他绝对是那种把摄像机放在现场，就直接离开的人。

　　“停停，你好啊。”里面的房门被推开，一道高挑的身影走出来，微笑看向陆音停，“好巧呢，你老公送你来的？”

　　陆音停有点惊讶地看向眼前的沈医生，之前诊疗的记忆复苏，被林尘安弄的时候被医生看见的画面生动起来，他脸薄红起来，点了点头。

　　倒是沈医生饶有兴致地盯着陆音停仿佛有了光彩和灵魂的神情看了会，心想。

　　林尘安还真的是做了人。

　　这个男人竟然会反思自己。

　　还会改正。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转过去，和裴惟许大致说了下情况。

　　跟以前大差不差，裴知深依旧不怎么愿意开口。玩具都比沈医生有意思得多，全程就没注意过医生几次。

　　只在必要的训练时才分注意力。

　　陆音停在一旁听着，看沈医生的眼神愈发疑惑——对方的专业领域可以跨度这么大吗。

　　医生注意到他的眼神，微笑道：“其实我的主业不是外科哦，但你老公不是很信得过别人。”

　　他视线往陆音停脸上扫，象征性往下示意，不怎么具有冒犯性地提醒陆音停这个事实。

　　——林尘安纯属受不了不熟悉的人去看陆音停的皮肤，于是恰好懂外科的沈医生就这么被征用。

　　陆音停脸更红，耳根都泛起粉。

　　医生走前，提醒陆音停：“停停，虽然你可能会失落，不过那小孩不理你才是正常现象哦。”

　　“还有，你粉色头发也很好看呢。”医生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夸赞的词，格外真诚地看着陆音停的头发。

　　陆音停被他夸得几乎无所适从，只能表示感谢。

　　裴惟许倒是看了眼，目光里含着点把他和剧本设定做比较的意味。

　　似是挑剔，总之视线很仔细地游离过陆音停的外貌，才勉强扬了下眉，算是满意。

　　“姜旻应该跟你说过，”裴惟许带他往房间走，“我弟弟喜欢看你的剧。你跟姜旻那部没意义的言情剧他都看了两遍。”

　　陆音停点头，张了张唇，想说什么。

　　“别幻想太多，屏幕里的人和现实中不是一回事，他不一定愿意跟你交流。”

　　裴惟许无情否决他想问出口的提议，陆音停抿着唇，又听到他说，“你观察他的生活状态、微表情和动作就行，对你体会角色有帮助。”

　　裴惟许想起什么，皱了皱眉，看着陆音停，“不过你应该很熟悉那种状态？你高中和大学也那样。”

　　陆音停顿了下，才说：“还是不一样的。”

　　就像抑郁情绪和抑郁症不是一回事，总会差很多。

　　陆音停那时候的自闭情绪确实重，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就能以患者自居。这太严重化现实，也太不尊重真正的患者。

　　裴惟许嗯了声，给他开了门，“进去就行，他对人不会有攻击性，最多就是忽视你。”

　　陆音停倒是回头，看了裴惟许一眼。

　　不为什么，他觉得裴惟许的反应太平淡。

　　不论是能把弟弟当作让陆音停观察的对象，完全工具性质；还是此时也没有表露出一点对弟弟状态的关心。

　　但陆音停不是爱打探别人隐私的人，于是收回目光，进了门。

　　房间很大，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黑发男生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很多种类的玩具和游戏机，投影没关，正是陆音停以前的某部剧。

　　声音是关闭的，于是屋内安静，男生甚至没有抬头，处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削着一根彩色铅笔。

　　陆音停没有开口，就坐在一旁，观察了裴知深快二十分钟。

　　裴知深的世界大概根本没有声音，自动屏蔽外界，在这漫长的沉默中，削好了五根彩铅，做了两道数独题，并抬头看向投影，重新把进度调到最开始。

　　陆音停就瞥见自己的脸，那是他第一部男主电影，被业内评价为灵气有余，技巧不足。简而言之就是情绪抓得很准确，但转换得太过僵硬。

　　只适合看cut。

　　陆音停想起剧本，设定里那个有自闭症，但也有女朋友的19岁男孩。

　　这段关系聊胜于无，毕竟无论女孩怎么在外叩问，都敲不动男生的心门。可它又客观存在，是某种想与外界产生联系的暗示。

　　总会有那么一样东西的，陆音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