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和谦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大包小裹的东西时,他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没什么表情地回卧室换好了衣服。
两人沉默着往车库走,魏牧城以为他紧张,拉住了他的手,体温的热度传递过去,他轻声安慰,“别紧张,会没事的。”
陆和谦又走了几步,突然甩开魏牧城的手,斜眼看他,“魏牧城,我就是想问问你,对这个孩子,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魏牧城迟疑了一瞬,他瞧着陆和谦的脸色,斟酌道,“对不起,是我没做好措施,我下次不会...”
“我要的不是这种废话。”
陆和谦冷硬着脸,“你昨天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你说尊重我的决定又搞那种姿态干什么?”
与昨天晚上类似的话,陆和谦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脸色真的很差吗?
这让魏牧城不由得怀疑自己。
陆和谦难得耐下心来,两人就站在车库里,他黝黑透亮的瞳孔紧盯着魏牧城,在等待着魏牧城的答复。
魏牧城也不傻,他能察觉到陆和谦不是要徒劳地道歉,这让他的嘴角嗫嚅了几下,内心胆小谨慎的动物奋力地想要鼓起勇气伸出一只爪子。
一秒,两秒...
爪子还是没能伸出去。
他说,“我也不知道我的脸色那么难看,我当时没太注意。”
陆和谦明显被气的呼吸都滞了一瞬,他回身踹了一脚魏牧城的车,“谁坐的你的破车。”
他扭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他压根就没定什么医院,只不过是想强迫魏牧城表个态度。
这么长时间,魏牧城就像是个面团,任他揉捏捶打,就是没有自己的脾气,连自己的态度都没有,他当时决定和魏牧城结婚,就是看中了他的好脾气,他脾气暴,魏牧城能容着他。
但时间久了,他的脾气被惯得越来越涨,可魏牧城依旧是那副样子,他开始感觉烦躁,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腻了。
二、
陆和谦要留下这个孩子的事情遭到家里人的一致反对。
陆父吹胡子瞪眼,“当初以为你结婚就是为了玩玩,现在倒好,婚不离也就算了,你还要给他生孩子?”
“什么叫给他生孩子?”陆和谦回怼,“那是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的肚子,我还不能做主吗?”
他‘呸’的一口吐掉了面里的葱花,回身低吼,“哪来的厨子,一会赶紧给我滚蛋,过来伺候人的连忌口都不知道问吗?”
做的面没有魏牧城做的一半好吃,这让他愈加烦闷,连带着语气也冲了起来,“我跟他结婚也好几年了,生小孩的事也是我俩的事,您就别跟着瞎管了。”
“什么叫我瞎管?”陆父的脾气和陆和谦简直如出一辙,“他的背景你自己清楚,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吗?我不说让你门当户对,至少出身要正当吧,你觉得他现在非要在你什么赖着,他安的什么好心思吗?”
“什么心思啊?”陆和谦筷子一甩,“这几年他从我这拿什么了?他赚的都填补家里了,前两天纪念日给我买的十几万的胸针,自己衣服破了还躲屋里偷摸缝呢,我没瞎,俩眼睛在眉毛下边呢我自己会看。”
陆父冷哼一声,“你翅膀硬了,谁管得了你。”
陆母在一旁一个劲地劝和父子俩,但是作用不大,这场谈话注定不欢而散,陆和谦穿上衣服就走,陆母紧随着让他一定要保重身体。
陆和谦谁也没告诉,他那天一赌气真的想把孩子打了,但他在卧室里浅眠,隐约察觉到魏牧城在摸他的肚子。
“我真的很开心,你能选择把他留下来,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他的声音太轻了,陆和谦当时要是没醒,一定听不见。
三、
孕期对于陆和谦来说不算难熬,也不太好过,他的脾气更大了,动不动就要摔东西来发泄他杂乱的心绪,有时候无端朝着魏牧城大吼,过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没理,但魏牧城通通收下了。
他脾气发得突然,没由来得乱闹一通,魏牧城默不作声,过了片刻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瞧不出生气的样子,情绪价值提供得很到位。
又一个晚上,陆和谦嫌弃熬好的红枣粥烫,魏牧城给他吹好,他又嫌太冷,来回折腾几次都不够,魏牧城端着新熬的银耳粥过来,陆和谦又怒上心头斥责他换了样,他一生气掀翻了碗,滚烫的粥洒在魏牧城的手臂上,一瞬间尖锐火辣的痛感透过皮肤传过来。
魏牧城的神色变得痛苦又隐忍,嘴唇也失了血色。
陆和谦慌张起来,他没想到会碰到魏牧城,“你没事吧。”他作势要去看,魏牧城拦住了他的动作。
“没事你别动了,我去浴室洗洗就好。”
冷水激在通红的皮肤上,那里肉眼可见的被烫出水泡,魏牧城冲了一会,疼痛并没有减缓多少,他没太在意,只想着该去把地板擦擦,否则凝固的粥渍不好清理。
他心中想着,刚一抬腿,左膝盖忽的软了一瞬,他的胳膊紧急撑着洗手台也没挡住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膝盖使不出一点力气,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水流的声音将其掩盖了七七八八,但陆和谦还是在高声喊他,魏牧城回了句马上出来,他揉了揉膝盖,又过了十几秒那里恢复了点知觉,他慢慢站了起来。
膝盖不痛也不痒,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像是突然间的凭空消失,让这条小腿无法再支撑他整个身体,魏牧城心想着是不是什么类风湿关节炎,又或者是他最近有点累。
但无论是哪一种,也不能在陆和谦面前展露出那个样子。
他出了浴室,陆和谦正坐在床边,他的眼神难得有些闪躲,手里正捏着烫伤膏。
“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吧。”魏牧城说,“晚饭没怎么吃,不吃点东西会饿的。”
陆和谦说,“你先把药擦了。”
魏牧城回,“不急。”
看着大片烫伤的地方,陆和谦心里也不好受,他拿着新的碗小口喝着没再说什么,魏牧城擦完了药,正跪在地板上擦粥,他穿着黑色衬衫,动作干净利索,灯光照映在魏牧城的侧脸,目光触及到他寡淡的唇色,陆和谦顿了一下,他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想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旋又转了回去,只留句睡了就躺在了一边。
四、
四月份,两人的孩子降生了。
魏牧城无微不至地照顾陆和谦恢复身体,生孩子不是小事,他心疼他,但也确实高兴。他们俩有了结晶,也就意味着日子过得更近一点,魏牧城心里有盼头,他最近脸上总是挂着笑。
家里请了阿姨来照顾,但大多数事都是魏牧城亲力亲为,陆和谦不喜欢家里有生人,以往屋子打扫都是魏牧城一个人做,魏牧城感觉阿姨可能也做不长,所以他尽可能得照顾好父子俩。
儿子随陆和谦的姓,取名陆安,满月那天陆家父母连着陆和谦的大哥大嫂都来看望,陆和谦的朋友李望也拿着礼物进了门,房间一下子变得很热闹,魏牧城被挤到角落里,无人肯瞧他。
他识趣得躲到厨房去给儿子冲奶粉,他的动作很娴熟,烧水测温冲奶一气呵成,唯有给奶瓶盖上的刹那间胳膊突然间失力,‘啪’的一下奶瓶砸在水槽里。
修长的手臂无力垂落在台上,碎掉的玻璃渣划破皮肤,细细的血流往下坠着,魏牧城心里一惊,他一手扶着水槽另一只手想要用力,但越着急手臂却像是灌了千斤的水泥让他动不了半分。
“魏先生,奶粉冲好了吗?”
走进来的阿姨被眼前的狼藉吓了一跳,“呀,怎么弄得这是,您没事吧。”
“我没事!”
魏牧城连忙说,手臂划伤带来的疼痛逐渐加深,臂弯处恢复了正常,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可以动了。
“刚才没拿稳。”
他面不改色的撒了个慌。
“那没关系的,您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这边我来就行。”
魏牧城没走,他简单地冲了冲伤口,跟在阿姨身边处理好水槽里的一团糟,阿姨拿着奶瓶出去了,儿子要喝奶,周围人瞬间围了上去,对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是满心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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