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充满希望,笑着对beta说:“父亲,我想去联邦,我要分化成一个Omega,我要带你一起走!”
beta走过来,手掌揉软了他的发梢。
他们的存活方式就是用体力开采核晶,以此换取金钱和食物,这颗星球每年会有一辆飞船停留在矿场,攒够金币的人可以买一张去往天堂的船票。
霍承星如果分化成一个Omega,就不需要船票,但beta需要,少年眼尾弯成月牙,矿洞阴影像被这笑容灼出缺口,十岁的霍承星拽着beta褪色的衣角,赤脚踏过晶簇丛生的矿脉。
他的头发并不鲜艳,总是沾满尘土,却比月光更柔软。
“我有个漂亮的孩子。”beta用草编成环,戴在了霍承星的头顶:“这样漂亮,一定会是Omega,你会过上好日子的。”
霍承星手扶着草圈,他赤着脚,十个脚趾深深陷入流沙,不停转着圈,每个旋转都在荒原烙下他的痕迹,他仰头大笑着,又踉跄着跌进沙堆里。
他有时凝望着beta的背影,目光织成无形的丝线,又或者捧着捡来的故事书,趴在地上翻阅着。
beta教会他念字,告诉他,怎么写出自己的名字,他可以和泥沙嬉耍,可以高兴地数着地上的石子,好像,没什么可以压垮这个孩子了。
霍承星用石子在墙角刻上星星,一个星星代表着一年,他已经十一岁了,掰着手指,要到新年了。
“父亲,我也想放烟花。”
霍承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雀跃得像是一只鸟儿,“这是我的新年愿望。”
beta擦拭矿镐的动作顿了顿,他应了:“好,会实现的。”
霍承星很高兴,他坐着等呀等,等呀等。
beta从墙角铁罐里三星币出了门,在黄昏之时回来。
霍承星等到了。
这份礼物直到新年到来的一天,霍承星才拆开,他们站在夜幕下。
霍承星听见了远方的烟花声,一直吸引他的东西变成现实,他高兴地绕着beta跳着,喜悦都无处释放。
beta叫他乖乖坐好,最后将他按在屋檐下。
beta在远处点燃了烟花。
霍承星的笑脸在那一刻无限放大,接着,他听见了烟花的炸响,火焰迸发出星星一样的光芒。
但beta倒下了,他在父亲的眼眶里看见了红花,眼球碎屑落了一地。
他的父亲。
在那个高兴的跨年夜,失去了一双眼睛。
他们的钱太少,买不起更好的东西,但他父亲总会想办法满足他的愿望。
那颗烟花爆炸了,它没有在天空盛放。
霍承星也不再盛放,他的脸上失去了笑脸,冻住的表情像封存的琥珀,因为他的父亲永远失去了光明。
beta的脸上缠着布,被炸毁的眼球太可怖,他险些死去,但是紧握他手的孩子不肯让他离去。
那一天晚上,霍承星的眼泪就流干了,他不敢去触碰父亲坍塌的眼窝。
“我会照顾你的。”霍承星向他承诺:“我已经长大了。”
刚满十一的孩子承担起照顾这个小家的责任,他背上父亲的草筐,柳条编织的缝隙里漏下晨露,挖采核晶成了他的生活。
第一天,他的手掌心破了,在流血,血珠滚落在石英碎屑上凝成珊瑚,这很疼,但必须得忍,他将呜咽嚼碎了咽进胃里。
第二天,他的脚踩空,膝盖砸伤了,淤青在身上开出紫鸢尾,这更疼,不过没关系,父亲看不见,在父亲面前,他冷漠的表情依然可以吐出欢快的声音,笑声惊飞了岩缝里的小虫。
第三天,他被几个大人欺负了,得益于他长期练起的力气,用缠着布条的手护住了他手里的食物,他带给了父亲沾着尘土的馒头揣在怀里温着,语气高兴地和他讲述眼睛看见到的东西,尽管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搏斗时的沙粒。
“那里有会发光的蜥蜴,父亲,我要是抓到它,就可以换更多的钱了。”
他抓起beta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让他抚摸自己的头。
在之后,他身上的伤口就结痂了,霍承星变成了一只蝉,蜕皮般褪下脆弱的壳,厚厚的茧子成了更坚硬的铠甲,他不再觉得疼,甚至已经得心应手,他的体能要比寻常人更大,能付出更多汗水。
霍承星独自在矿洞中,给脊梁镀上银鳞。
瘦小的身影穿梭在黝黑的世界里,萤火虫为他掌灯,他会徘徊着垃圾堆,在腐果的甜香里翻找希望,直到生日的那一天,他为父亲做了一个拐杖,老槐树的枝干还带着新折的清香。
“父亲,我已经长大了。”这是霍承星说过最多的话。
也只有在beta面前,他才会说话,沉默像苔藓爬满他大部分的时间。
霍承星依然会在墙壁上刻着星星,每道刻痕都沾着命运的咸。
今年他十四岁了。
beta听见了烟花的炸响,他说:“新年又到了,是不是附近有人放烟花呢?小星,你替我去看看吧。”
“回来再告诉我,那是不是美的。”
霍承星没有回应,beta甚至都感知不到那孩子的存在,本该是他照顾这个孩子,可意外几乎毁灭掉两个人。
霍承星的愧疚更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内心,让他恨不得将自己投入无尽的地狱里。
伤口的疼痛至今也在腐蚀着他,beta不能在霍承星的面前发出呻吟,这个孩子太苦了,让他的脸都跟着痛苦起来。
“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
“小星的愿望是好的,就让今年重新实现好不好?”
他想要把这个事实扎根进霍承星的心里。
beta手掌攀着床沿,似乎在和他眼底的黑暗做着斗争,他的快要摔下时,霍承星抓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了。”霍承星终于回应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会听你的话,父亲。”
他站在屋檐下,抬起头,冷酷的眼睛盯着高空。
beta说:“你看见了么?”
霍承星转过头,看向屋子里的人,平静地说:“我已经看见了。”
“好看么?”beta温声问。
“嗯。”霍承星应了一声。
然而暮色在天际线裂开猩红的伤口,晚风裹挟着硫磺的喘息掠过少年干裂的唇。
很长一段时间,霍承星都只是沉默地看着远方燃烧的火焰,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空洞与茫然,远方山峦正在坍塌……
轰——!
可那并不是烟花。
而是轰炸。
钢铁巨兽撕开大地,焦土翻卷起层层血肉。
高阶星的飞船正试图摧残他的家乡,他的世界正在化为乌有。
第23章
霍承星将工钱放进陶罐里, 金属的碰撞声像星子,马上就可以填满了,在这里被轰炸之前, 他可以买到船票带父亲离开。
霍承星背着工具照旧出门去矿洞, 粗麻绳在肩头勒出深红的沟壑, 就这样一整天。
他拿到了工钱。
但岩镐凿击声惊醒了沉睡的矿脉,岩层突然发出断裂的哀鸣, 这个疲惫的孩子摔下了矿山, 没人拉他一把,也没人在意, 他空缺的位置上很快就填上了新人。
霍承星的身体跌下去, 像块儿自然滚落的碎石。
霍承星被痛醒的时候,已经躺在摩尔曼克斯森林的深处, 腐叶在他身下织成裹尸布。
他的右臂以诡异的角度蜷缩在胸前,断裂的桡骨刺穿皮肤, 像一截被暴雨冲刷出的树根, 他盯着头顶漩涡状的星云,忽然想起父亲教他辨认星座的那个夜晚,原来疼痛也可以如此寂静。
霍承星只是有些懊悔, 他摔下时不应该选择用胳膊保护自己,要是摔断的是腿, 他就可以用胳膊爬上峭壁。
金属棱角硌着肋骨传来钝痛,这意味着他换来的星币还好好地藏在身上, 霍承星悬着的心落下,他开始往森林里走去,光靠一双脚,最快, 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离开这里。
他为父亲准备的食物足够支撑这么久。
霍承星开始奔跑。
他没有休息过,燃烧的似乎并不是体力,而是生命。
饿了,他就摘下树上的摩罗果,指甲掐进腐烂果肉里,汁液顺着腕骨蜿蜒成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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