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灌入伊索的口鼻,他扑到天台边缘,伸出的手只抓到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下方,遥远的城市喧嚣模糊地传来。
伊索僵立在天台边缘,断腕的剧痛此刻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冰冷的麻木。
西西里失去了诺亚。
伊索,失去了西奥多。
再一次。
第72章
伊索的身体冒出了一种陌生而尖锐的绞痛。
这是西西里杀死诺亚后的痛苦, 也有属于他的,心脏像被无形的冰锥反复凿击,那是失去西奥多的余烬, 即使理智在尖叫那是幻象, 可痛楚也真实得刻骨铭心。
被愚弄的狂怒如同地狱的业火, 焚烧着他的冷静自持,金色的眼瞳深处, 风暴在酝酿, 那象征着至圣光洁与力量的六翼,不再满足于虚影的舒展, 而是狂暴地实质性地试图挣脱现实的桎梏。
纯粹的光在他背后疯狂凝聚, 膨胀,撕裂空间的嗡鸣尖锐刺耳, 整个建筑的墙壁,管道都在剧烈震颤, 细密的裂纹蛛网般蔓延, 光线被疯狂拉扯扭曲,仿佛这个小小的囚笼下一秒就要被撑爆,连同里面的一切, 彻底化为宇宙的尘埃。
然而,就在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即将彻底爆发的临界点——
眼前的光影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面, 瞬间崩解,飞旋, 重组。
窒息般的压迫感潮水般退去。伊索急促地喘息,仿佛刚从深海中挣扎上岸。身体感知回归,触觉告诉他,身下是异常绵软的织物, 带着阳光晒过的,虚假的暖意。
他躺在……一张床上。
这大概是第三个故事,游戏还没有结束,伊索已经开始厌烦了。
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温馨。
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一盏光线柔和得过分的吊灯,将整个封闭的空间笼罩在一种虚假的安宁里。
墙壁光滑无缝,没有门窗,像一个精心打造的,铺着天鹅绒的坟墓。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身侧,这时,才沉下他的理智。
西奥多就躺在他身边。
但这一次,他的红发长得出奇,如同燃烧的瀑布,铺满了洁白的枕畔,蜿蜒流淌到床沿。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睡颜宁静得近乎圣洁。
有些不一样,就在伊索冰冷的审视下,西奥多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眼睛,依旧是熟悉的金色,却像被精心打磨过的水晶,剔透,温润,盛满了初醒的朦胧。
他眨了眨眼,视线聚焦在伊索紧绷的脸上,随即,一个毫无阴霾且纯粹温暖的笑容在他唇边绽开。
“Honey。”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柔软得不可思议,像羽毛拂过心尖,“早上好。”
他甚至极其自然地凑近,带着刚睡醒的暖意和亲昵,微微抬起嘴唇,目标明确地朝着伊索的嘴角印来。
伊索的身体反应快过思维,他猛地侧头,动作幅度之大,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瞬间拉开了最远的距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且没有缝隙的墙壁上。
他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金色的瞳孔缩成针尖,死死钉在眼前这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上。
西奥多被他剧烈的反应弄得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被更深的困惑取代,他坐起身,薄被滑落,露出线条流畅,覆盖着薄薄肌肉的上半身。
西奥多没有穿上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向如临大敌的伊索,眼神纯然无辜,带着毫不作伪的担忧。
“你怎么了?”他微微歪头,红发滑落肩头,“是哪里不舒服么?”那语气里带着自然娴熟的关切。
水晶般的温柔。
真正的西奥多,眼底是永冻冰层下燃烧的狡黠业火。
他不是西奥多!
伊索的眉头锁紧,下颌绷成一条冷硬的线。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西奥多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试图找出伪装的破绽。
然而,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除了清澈见底的担忧和一丝被他拒绝后的小小委屈,再无其他。
西奥多似乎被他的沉默和审视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抓了抓蓬松的长发,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笨拙,然后翻身下床,随意地系好松垮的睡裤腰带,赤裸的上身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走近几步,停在伊索警惕范围之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温柔:
“亲爱的,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他甚至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像只迷路的小鹿,“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那过分纯然的无辜,彻底点燃了伊索心底压抑的怒火和荒谬感。他不再试图分辨,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原,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
“你是谁?”
西奥多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带着一种被无端指责的受伤和委屈,连声音都拔高了一点:“Aesop!别总是这样整蛊我好不好?”他眉头拧起来,像个闹别扭的情人,“你还没给我早安吻呢!我可真要生气了!”
他像是被伊索的冷漠激起了小小的脾气,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再次向前逼近一步。
伊索立刻后退一步,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那“西奥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委屈和执拗的光芒,继续靠近,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伊索紧绷的手臂。
就在那带着暖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伊索皮肤的瞬间,伊索猛地仰起头,不再看眼前这个虚假的幻影。他金色的眼瞳仿佛穿透了这封闭的囚笼,投向虚无的,掌控这一切的幕后。
他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蕴含着雷霆般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审判的号角在这虚假的温馨囚室里轰然炸响:
“Theodore——!你在哪儿?立即停止你这无聊透顶的游戏。”
“无聊?”
“有么?”
那个前一秒还委屈纯真的声音,瞬间切换,所有的温柔,无辜,孩子气如同劣质的油彩般剥落殆尽,熟悉的,带着慵懒磁性和致命讥诮的语调,重新流淌出来。
眼前的“西奥多”停下了逼近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彻底变了,那水晶般的温柔被熟悉的狡黠星芒取代,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带着洞悉一切意味的弧度。
真正的西奥多,终于撕下了那层天使般纯良的伪装。
他目不转睛地环抱着手臂,红发在灯光下流淌着丝绸般的光泽,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伊索紧绷到极致的状态,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么?”西奥多的声音带着蛊惑的低沉,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垂落胸前的长发,“一个温顺的,纯洁的,你期望中成为的天使版西奥多。”他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会很喜欢的。”
西奥多的目光扫过四周光滑冰冷的墙壁,最终落回伊索写满抗拒的脸上,语气陡然变得轻松:“但游戏总得继续。”
他摊开手,姿态优雅又带着点无赖,“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了。”
第三个故事,他们是一对已婚的同性夫夫,小房子里摆满了他们亲密的照片。
“熬过去,你就能出去,继续做你那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大天使长,执掌你的圣域律法,俯瞰众生。”
西奥多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空气中无形的弦绷紧到极致。
西奥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和直白的残酷,清晰地钻进伊索的耳膜:“规则很简单,这是一间……不□□,就不能出去的房子。”
他的眼眸紧锁着伊索瞬间收缩的金色瞳孔,笑容加深,“来吧,Aesop。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性,对于天使而言,不过就是一种低等的生物□□行为,一种毫无意义的物理摩擦,不是吗?”他歪着头,“天使没有繁殖的需求,天使那由神圣法则编织的,完美无瑕的脑袋里没有人类对于贞洁的定义。”
西奥多向前逼近,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仅仅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一个通关的钥匙,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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