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沐羽站起身来,走到屋里燃着的炭盆旁, 把夏祯交上来的那写着所有证据的纸俱都丢了进去,静静看着它被火焰吞噬,直至化作灰烬。
至此,他算是可以安下心来,再不必为沐云书以后皇位担惊受怕了。
这件事情过后, 陈扬像是被解放了一直撑着他活下来的最后那口气,身体情况迅速地衰败了下去,很快便离开了人世。
他死那天,夏祯来报,问怎么处理。
沐羽对此早已有准备,他闭了闭眼,对夏祯说:“送回家乡厚葬了吧,这件事你亲自去……别让旁的人看见了。”
“属下晓得。”夏祯道,又说,“那属下这便去交接事物。”
夏祯做事沐羽一贯放心,交给旁的人反倒叫他心神不宁。闻言,他便“嗯”了一声,示意对方自己知道了,也就没多去指导些对方什么。毕竟对方业务比他熟悉,他基本也只要吩咐一句就够了。
次日,夏祯带着陈扬的棺木离开了京城。
就在夏祯离开后几日,在京城吃喝玩乐够了的小王子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所来目的,念起关外茫茫草原上还有群等着自己回去的子民,准备告辞离去。
北周全靠着这货的不靠谱才占够了大便宜,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阻拦这小王子给他找不愉快?自是“好好”地答应了,忙不迭地准备国宴欢送这小王子归家,以期友好合作未来能获取更多的利益。
沐云书也很高兴,甚至脑袋一热,还点了个草原民族风与北周乐坊的结合节目来,拿出来给人欣赏。那小王子是聪明人,打蛇棍上的本事是一等一,当即表示赞同,还把自己带来的人交给了北周,说让乐坊的人随意教导,不必顾忌他的面子。
在旁看着的沐羽,险些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社会,不知道的人还当是两族人民亲如一家……谁特么能猜出来这俩就在几个月前,还打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恨不得把对方给灭个一干二净才好?
于是在两方领导都不太靠谱的情况下,这玩意儿就这么被拍板定了下来。一群臣子不想扫新君的兴致,反正也是个无所谓大小的事情,便俱缄口结舌、沉默不言。
沐羽本来觉得这事儿危险,但想想……他其实才是最不该开口的那个。况且如今匈人被打得如惊弓之鸟,也该给他们颗定心丸以示恩宠才是,便罢了自己想阻止的心。
连他这唯一能阻止小皇帝的人都闭了嘴没反对,底下一帮小卒子自然不敢拖延怠工。加班加点把歌舞给排演了出来,以便在那匈人小王子离京前好顺利出演。
转眼就到了国宴那日。
开宴前,沐羽心脏狂跳个不行,莫名沉重得要命。倒是沐云书轻松无比,甚至还有心情找他调笑:“皇叔自从回京后便甚少相见,不知不觉又是几日未曾见到,还听闻告了事假……可是王妃与皇叔许久未见,就缠得紧了?”
“……陛下说笑,并非如此。”沐羽心烦意乱,实在没心情应付他的笑话,便道,“只是府中出了些事情,是以告了假。”
“哦?”沐云书听罢,脸色变了变,急急问道,“不知是何事,可很要紧么?皇叔可有需要朕帮忙的地方?”
“私人小事而已,不劳陛下费心。”沐羽摇了摇头,“已是处理完了。”
“哦……”沐云书浮现出失落的表情来,“那……以后若有事情,皇叔定记得告诉朕。否则又如今日这般,实在令人难受。”
听到他这撒娇似的话,沐羽觉得自己应该露出个笑脸来回沐云书才对。只是他今日心情实在不是很好,不免对答间就敷衍了些,扯了扯嘴角:“好,臣知道了。”
沐云书沉下了脸。
过了一阵,他像是不太受得了空气里的气氛似的,撇出一抹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沐羽说。
沐云书闻言,满意的走了。
等他走了,沐羽却忽地连头都疼了起来。他撑着额头,又站了一阵,还好没多久便开了宴,不必叫他再可怜兮兮地站在旁边充风景了,这才算情况转好了些。
话虽如此,但却也没精力去应付之后那些官场交际之类的东西了。沐羽自觉状况不好,心想着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反正有沐云书在前面顶着,干脆缩起来装透明人。若非主动被拉出来充炮灰,坚决一句话都不说。
结果宴席竟然莫名顺利。
沐云书这家伙,虽然平日里总喜欢在沐羽面前撒娇卖乖,粘人得不行,像个孩子似的,但却意外地还算靠谱。沐羽也不知是自己离开的这大半年让他飞速地成长了起来、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只觉得他当真是成长了许多,除却性格过于急躁的那坏毛病来,几乎可以让他安心成功卸任了。上次他刚回来时,兴许是被匈人小王子打了岔弄得沐云书心情不佳的缘故,还没令沐羽有此感受,反倒是今日这送别宴感触颇深。
待到宴毕,要上沐云书特意点的那节目了,沐羽头又疼了起来。
还好他今日坐的位置并不算显眼,偷会儿懒倒也不虞被旁的人瞧见了去。他揉揉太阳穴,低头噙了口茶,待再抬起头时,却不经意瞥见了个舞者,面上覆纱,神色冰冷。
沐羽麻木地跟他对视了一眼,将口里茶咽了下去,随后觉得有些不对。
讲道理,那匈人小王子跟他一路来的京,随行带的人也不多,算来算去,怎么都是被沐羽给记了个清楚的眼熟面孔。但方才那舞者身着匈人衣服,脸却不是他记忆里的熟悉脸蛋。
在场早已酒过三巡,空气里俱是佳酿的香气。沐羽愣神了片刻,才从乱成浆糊的脑袋里搜寻出后知后觉的信息来。
——这人他不认识。
——所以他不是小王子的人。
——那这货该是谁来着?
答案呼之欲出——
这人根本不是这场宴会本该出现的人。
……贼老天你tm能不能别总这么玩老子了啊!!
总来这一套,观众也会腻的好不好!!!
就在沐羽反应过来、拍案而起的同一时刻,对方也瞅准了恰到好处的时机,掏出来了藏在表演道具里的匕首,朝着主座坐着的沐云书刺了过去。
顿时周遭人俱是色变,乱哄哄地喊着“有刺客”,坐倒的坐倒、冲上去护驾的护驾。倒是沐羽因得坐在了个不显眼位置,离沐云书很有些距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行刺,自己是半点也施不上援手。
电光火石间,他突地想起自己本是被允许了佩剑面圣的,哪怕是现在这等国宴,他也是带着剑了的。当即抽出腰间佩剑,朝着那刺客空门大开的后背全力掷去。
另一边的沐云书亦是头脑清晰,“铮”地一声抽出剑来,毫不慌乱地挡住了那刺客挥来的匕首。
作为一介自小就有志于去边关当名武将的皇帝,沐云书便是这几年被天天拘在书房里念些治国治世的大道理,也没曾落了半分自己的武艺修行。虽说是慌乱间随手抵挡,亦是足以避开最致命的那一击。
这刺客本就是抱着抛弃防御、仗着持剑的侍卫俱在殿外舍命换命的想法,匕首一出便没有回头的打算。此击却被沐云书匆匆持剑格挡下来,背后空门又被沐羽寻了去,前后夹击之下,佩剑钉入心肺,顿时将他捅了个对穿,当即血溅五步。
这时殿外侍卫也火速赶至,刀剑齐下把这还剩下丝口气的刺客给彻底捅死完了事。
……姑且算是有惊无险。
沐羽忍不住长出了口气,随后便觉得脑袋传来针扎似的阵疼,脸色煞白,险些没稳住身形,倒在地上。好在周围全是噤若寒蝉望着国宴遇刺的小皇帝的,倒没人注意他这一时失态。
反而是沐云书循着那血迹远远地望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大致能猜出他内心所想的沐羽便垂下了眼睛。
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对方大约又是要说些感谢的话之类,只是现在这场合实在不适合现在说这等话,而是先将注意力放到那匈人小王子身上才是真。不如干脆避开他的视线,用行动告诉他此刻该做些什么。
上一篇:卧底助理,但深得上司欢心
下一篇:荒野求生?采药而已啦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