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里在一起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了,这位沈家郎君就像一本摊开的书,超好解读,也基本听不懂别人话里的弯弯绕。和他相处起来真的很舒服,是那种你不用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他就会多想的舒服。
颜仲卿只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觉得他明白了太子为什么要力排众议的迎娶这个差点和他皇兄成婚的人,如果换做是他,大概也很难放手。
总之,该如何拒绝沈里的壕无人性,又不让对方伤心呢?
小颜夫子思前想后不得其法,一晚上辗转反侧,还忘了关窗,导致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头重脚轻,大脑恍惚。但他还是敬业的坚持在夜色中起身更衣,要赶在开坊门的第一时间出门赶去皇宫。
颜仲卿的老家在江左,家里没什么钱,所以他至今还是住在租来的郊区小院里。
郊区的房子便宜,但离皇城就比较远了,为了赶上每天给太子妃上课的时间,小颜夫子也是拼尽了全力。
但今天他却连家门都没出去,就轰的一声倒下了,幸好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住,很快就被合租的同窗发现了不对。是的,他这个小院还是合租的,对方是他的同窗好友,如今也在京中为官,很小很小的芝麻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但至少可以在这时候帮颜仲卿告假。
而高烧的颜仲卿在晕过去之前想的却是,这样也好,可以顺理成章不收太子妃的礼物了,毕竟他人都不在弘文馆了,对吧?
而等颜仲卿再醒来的时候……
他已经快要被礼物的海洋淹没了。
从宫中赶来看他的太子妃正坐在床前,一脸惊讶:“你醒啦,快别动,御医开的药都快熬好啦,正好能喝。”
“……殿下?”颜仲卿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他为什么会在他这个破茅屋里看到金尊玉贵的太子妃?对方这辈子踏足过这种东西吗?不对,对方能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像他这么穷的人吗?
“是我。”沈里还是第一次来给朋友探病呢,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诡异的亢奋里,坐在小颜夫子不算大的卧室里,左看看右看看,那真是看什么都新鲜,从绳椅到草编的茵席,连小颜夫子躺着的竹床都没放过。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说,“哦,对了,我给你带了很多探病的礼物,都在外面的车上,一会儿我把车也给你留下吧?”不然感觉你家里根本放不下啊。
颜仲卿:“……”
只有沈里还在摇头晃脑的开心着,终于能够名正言顺一口气把觉醒条件都送过来了,好棒!小颜夫子的这个病可真及时啊!
第50章 入主东宫第五十天:
颜仲卿看着满屋子的笔墨纸砚再次确定了,这位太子妃真的不怎么会把握人情往来的尺度。
哪个好人家看病送这些啊?
但作为一个体面人,小颜夫子也就是想想,他是不会把这种讨嫌的话宣之于口的,他只会隐晦的暗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太子殿下知道吗?”
其实一般来说颜仲卿是不会说后面一句的,因为那太过露骨了,是个人都能一眼猜到他的目的,除了太子妃。颜仲卿经过无数血泪教训得出的宝贵经验,他但凡问的不这么直白,沈里真的会只回答他前一句,也就是他为什么会过来。
甚至都不需要沈里开口,颜仲卿都能模仿沈里的口气替他回答——因为我听说你病了啊,所以就来看看你。
沈里也确实是这么说的,只不过他一边回答,一边还很会照顾朋友的给端来了一杯温度放的刚刚好的温水。他本来还想帮忙喂的,但被小颜夫子谢绝了,这真的是一位自理能力极强的大美人,据他隔壁的同窗严言说,小颜夫子平日里还会自己缝衣服呢。
在回答完前一句话后,沈里又有问必答的回答了颜仲卿的后一个问题:“阿兔当然知道,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呢。”
颜仲卿本来正在缓缓喝水,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差点一口气全给咳出来:“咳,咳,太子、子殿下让你来找我的?”真心实意的那种?
真不是太子阴阳怪气的说什么“你有本事去找颜仲卿啊”,而你真的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了?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沈里却还在猛猛点头,顺便给朋友拍背顺气,多大的人了,喝水还能呛着:“真的,阿兔让我找你商量一件事,但现在你病着,我觉得还是等你病好了再说吧,这事也不算太急。”
不不不,小颜夫子更慌了,他觉得这事听起来就挺急的,因为凡是涉及到那个神经病太子的,就不可能有小事。他之前原以为沈里是因为发现他病了才决定出宫来探望他,但从沈里如今表达出的信息里来看,沈里是真的一开始就找他有事,只是赶上他告了病假。
但话还是那句话,这些真实的心路历程颜仲卿不能说,也不敢说。
所以颜仲卿在被扶着坐起来之后,还是半依在床上开了口:“事情等的了,我的好奇心可等不了,殿下您还是告诉我吧。”
虽然沈里也在疑惑,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颜夫子什么时候有这么重的好奇心了,但他还是很愿意满足朋友的好奇心的,只是他这人说话有些跳脱,东拉西扯的抓不住重点,甚至一路扯到了今天早上的课堂。
今天岑夫子讲的是宗亲,准确的说是历朝历代的宗亲待遇与本朝宗亲的对比。
简单来说,本朝对宗亲的态度总体是“严上宽下”,也就是说,有高等爵位的宗亲犯了错,朝廷在惩罚时会一律从严,而低等爵位或者没有已经没有了爵位的宗亲犯错,却又会尽可能的宽大处理。
当然,这里说的宗亲仅限于宗亲,并不包括皇子公主这种龙嗣。
总之,岑夫子到底想表达什么不好说,但为了方便沈里理解,她还举了一个不算恰当的例子,那就是她生病的徒孙。
颜仲卿之所以被霸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被这些爵位不高或者干脆就没有爵位的宗亲逼的。这些宗亲除了身份不高这一个集中特点外,还有一些共同点,好比他们家里都有一个或者几个不剩下的孩子。
总有贵女(也有贵男)像清河公主一样,并不在乎什么血脉力量、普通人的,只一心一意的爱着颜仲卿……的脸。
可惜的是,颜仲卿并不是前任清河驸马那样喜欢攀龙附凤的渣男,他谢绝了一位又一位贵人扶贫的好意。
但这样果断干脆的谢绝并没能给他换来什么好结果。
有人会领情,但也有的是人会恼羞成怒,说来这个逻辑还挺拧巴的,可确实存在这样的人,那就是我对你告白,你却不喜欢我,那我就要报复你。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里还和闻时颂说起了这件事,闻时颂嗤笑着一针见血的表示,这些人的行为根本就不叫爱,也不配被称之为爱,因为如果真心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对方呢?
沈里觉得闻时颂说得对。
那些为了一己私欲不断无理取闹的宗亲就是神经病,但偏偏这样的神经病还有很多,他们也不只是为了报复小颜夫子,有些也是打着小颜夫子承受不住压力,进而从了自己孩子的神奇算盘。
沈里对着老师岑夫子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您明知道这些,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岑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她做了啊,她甚至做了很多,不然也不会把颜仲卿安排来弘文馆给太子妃沈里授课了。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是这些宗亲岑夫子惹不起,而是惹了他们也没用,他们都是底层宗亲,在这种“感情问题”上,朝廷只会觉得是小事,态度一向是能放过就放过,基本没什么处罚,真有处罚也都是轻飘飘的。
真正能解决问题的,还是要靠颜仲卿自己立起来。
但问题在这里就卡主了,也是这些宗亲敢没完没了欺负小颜夫子的原因,他没有觉醒血脉,这辈子升官无望,做的再好,他人生的顶点也就仅限于每天冬天大朝会的时候,站在大殿之外恭贺一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沈里每每想到这里都会控制不止的生气,他对小颜夫子说:“你想觉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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