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觉得他这条腿不合心意吗?
纽贝回忆自己刚刚的举动,似乎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自己刚刚那两步。
估计会放弃收养自己的想法。
即便知道自己会被放弃,纽贝也没什么反应,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失落的意思。
这样的情景他不止一次经历过,已经算不上什么会让他伤心自怨自艾的遗憾。
他动了动自己的右腿,将重量往右放放,准备在松松自己的左腿让血液流畅后重新趴回到自己的小角落。
“甘睿,你把狗带着,我们可以回去了。”
?
纽贝扭头看了眼,只看到男人转身出门的背影。
即便看上去似乎不像之前这么热切了,这个所谓的宋教授,好像还是准备收养自己。
真奇怪。
纽贝低头看了眼自己落在地上的左腿。
明明已经看到这只左腿有问题了。
下一秒,他就被一双温热的手夹着腹腔抱在了半空中。
是那个叫甘睿的男人。
原本做工讲究的西装外套被毫不吝惜用作带子勒在了他的腹部。
除了腹部受力之外,其余身体部位都呈现腾空状态。这样的姿势勒得他有些不舒服,但纽贝低着头,一声没出。
纽贝没再有动作,配合着垂下头,静静待在男人双手和西装外套围成的吊带中。
“这么费劲、腿真长……”
他听到身旁这个西装男嘟囔了句。
下意识地,他膝弯用力,把贴着地面的脚往上收了收。
宋青柏在收养单上签了字,一回头,就看见甘睿拿挎包一样把狗夹在身边。
本来打算往外走的步子一顿。
纽贝垂着的头,四肢缩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落在地面。
先前昏暗中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灵缇根根分明的肋骨被卡在西装外套扭成的绳子两侧。
宋青柏皱眉,“你换个姿势。”
换个姿势?
甘睿面色一变,暗自宣布今天陪宋青柏出门挑非完人一事将被列为他年度最后悔事项前十。
“你知道这灵缇腿这么长,提着有多难吗?”
趁着管理员落后他们两步,甘睿猛地探头到宋青柏身边,“就我这没有二两肉的骨头架子,哪来的能力给你换个姿势……”
顾及着自己偶像包袱的甘睿挤着微笑说完自己的话,然后看着管理员走到他们身边,故意语气柔和补上一句,“宋教授有所不知,这灵缇腿长个大,这样已经是比较方便的姿势了。”
说完还和身侧的管理员先生相视一笑,管理员先生顿悟,一拍脑袋,就要伸手来接夹在甘睿臂弯的灵缇。
“正好我登记完了,甘先生不如放手让我来——”
还算柔顺的细毛在管理员手中一闪而过,管理员只觉得指尖一痒,再回头——那只腿长的灵缇已经被另一个人抱走。
是正儿八经地抱,灵缇的屁股被稳稳托在对方手里,长腿收束在抱着他的人的胸前,突出的脊骨被另一只手掌围住。
一阵天旋地转后,纽贝甩甩头,对上了正面面相觑的甘睿和管理员。
屁股下的大掌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
蛰伏着力量的肌肉隔着衣衫撞进他的肉垫,纽贝动了动自己搭在男人肩膀上的爪子,犬类敏感的肉垫让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行走间肌肉和血液的搏动。
沸腾着的剧烈鼓动的血管就在他的爪下。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终于出现了一丝卡顿。
他们种族的灵缇体型不小,也不是抱着舒服的类型,莫说长大之后,连小时候,被抱在怀里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其实可以自己走的。
今天又不下雨不阴天,刚刚在房间里卡顿那两下纯属是因为他趴久了,才会在骤然站起来之后肩疼趔趄两步。
但平时是没问题的。
他还不至于这两步路需要被人抱着,他已经成年了——
纽贝张张嘴,想让身边人把自己放下来,却又在甘睿那副“自己今天一定是疯了”的神情中咽下了自己几欲出口的话。
爪下的肌肉偾张,男人抱着这么大一只狗也脚下生风似的,没一会儿就走出老远。
在纽贝对完人不甚清晰的了解中,这样拥有力量的完人,似乎不是好说话的对象。
如果不老实,这个男人很有可能会把他摔在地上。
小动物直觉的眷顾下,纽贝小黑鼻中喷了口气,老老实实、板板正正扶着男人的肩,目不斜视坐在男人手掌之上。
连路途间差点顶到下巴的肩膀也被他好似什么可怖之物般躲开了。
总觉得他如果把下巴放上去,跟在后面的那位姓甘的男性今天可能真的会疯掉。
小狗虽说自觉没什么用处,但天生对人的亲近感让他觉得维护一下甘睿岌岌可危的神智还是有必要的。
“咔嗒”
宋青柏把灵缇往自己胸膛一按,满意换了个姿势单手托住灵缇,防止灵缇后仰,另一只手扯开了身前的车座。
一旁等待的小雅愣愣地收回自己的手。
她表情略带两分惊异,目光放在宋青柏身前的灵缇身上,那只灵缇正以一种乖巧的姿势蜷缩在宋青柏怀抱里。
小雅下意识想惊呼,又在看到宋青柏那张肃穆的脸时下意识噤声,好好一句话闷在喉咙里往下一压成了脱口而出的嗝声。
小雅闹了个脸红,讷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选了这只漂亮的小狗,小雅想起早晨两人见面时小狗得体优雅的姿势和平和的双眸,替那只听障小狗真心实意高兴了一会儿。
能被宋教授这样的人收养,小狗想必会活得很开心吧。
第8章 过去+现在
早晨和琴姐结束的对话在脑海中过于清晰。
那时两个人一起推着餐车从灵缇和贵宾的房间角落离开。
白炽灯打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相互融合相互环绕的光晕,收光不算好的走廊里这种最廉价的白炽灯是少不了的。
已经离开有段距离的小雅时不时回头看向那个最里间的房间,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向自己身旁已经工作几年的前辈打听,“那只灵缇,犯的什么事啊?”
“灵缇,是说纽贝?”
“对,”小雅竖起耳朵看向身边的前辈。
那样漂亮的绅士小狗,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有主人愿意丢下。
“因为打架。”
“不可能吧……”女孩的声音中充满着难以置信,那只小狗站在那里,像是山群中波澜不惊的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打架的模样。
只见了灵缇一面的小雅不由得去想这当中有什么误会,“那另一只呢,打架的另一位呢,被送来了吗?他看上去不像主动……”
女生声音脆生生的,从离开了那个角落就再也没离开过那只灵缇。
又是因为那只香槟色的灵缇,琴姐不得不提醒身边频频回头的女孩,“你可不要爱心泛滥,这教管所里可不是挥洒同情心的好地方,被送到这里的只有他,在没有其他非完人……”
没有其他非完人的意思是,这只小狗是过错方。
至少在对方原主人那里,是这么认为的。
小雅不敢置信,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误会吗——
琴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口:“张医生的事,和他也有关系。”
撂下这么一句话,琴姐推着餐车离开了。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小雅咬了下下唇,想着自己所听到的关于张医生的传闻,终是没再回头去看。
黑色的车尾拐离了教管所最前面路口的分岔点,很快消失不见。
不管琴姐怎么讲,她始终觉得在这只小狗身上发生的事一定另有隐情,不管是打架的事,还是有关张医生的事。
小雅站在原地,心思百转最终还是出声:“真好,选了那只小狗……”
那只小狗——
纽贝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把尾巴缩到屁股底下,四只爪子缩在一起,忽略了肩膀轻微的不适,撑着身子尽可能占据更小的空间,离身边的男人又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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