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那本原本在手中的书半开着掉到地上,字里行间的莹黄色标记静静敞着。
绿色的便笺纸就落在旁边,上面密密麻麻爬满细小的折痕。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宋青柏的拥抱是和他平日形象最不符合的。每次锢着他的手臂都像是钢筋般难以撼动,每次拥抱宋青柏都拿出要将他拥进身体成为一体的劲,紧到两人之间空气难以流通,每一处能相触的肌肤都紧紧贴在一起。
“……我爱你,贝贝,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宋青柏很久才出声,一字一顿,宣誓般,他将这具灵魂里的爱意倾泻而出。
仿佛下一秒就要消逝的脆弱感催生出宋青柏的焦急。
“我郑重地、严肃地、坚定地、忠诚地爱着你。你教我拥有情,赐予我爱,我疯狂爱着你。你拥有我滚烫的灵魂,你支配我的七情六欲,你是我爱与欲的缪斯,是我的阿佛洛狄忒。我无法抑制地害怕失去你。”
胸膛里疯狂跳动的心脏在尖叫,他忠诚爱着纽贝却又因为欺骗问之有愧,他太害怕失去,不惜成为爱情中的骗子。
“我爱你。”
话音未落,爱愧交织,不可抑制的冲动,宋青柏倾身衔住他的阿佛洛狄忒的嘴唇。
这个吻又急又猛,纽贝后仰身子以缓解部分冲击力。
仿佛要捏碎他骨头的手穿过他的后背握住他的肩头,对方强硬的动作叫他一点逃跑的余地没有。
不管不顾的舌头撬开他的牙齿,在口腔中交缠起来。
窒息感在唇舌纠缠中加重,能进入肺部的氧气锐减。
这是一个很痛的吻,纽贝在这个吻中落下泪来。
宋青柏很爱他,纽贝很清楚。
这份过去无微不至的爱,是他心灵的归属。现在却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裹紧他的四肢和脖颈,生生将他限制。
他肯定确定,在关于自己过去的职业问题上,有部分内容是虚构的。
他无法开口去问宋青柏为什么。
宋青柏爱他,宋青柏不想让他知道。
他试着努力去理解宋青柏的行为,把郁结于心的不解和难过吞进肚子里,任由坏情绪爬满心脏,刺破胸膛。
也不愿意在宋青柏面前多说一个字。
因为他知道宋青柏爱他。
他说不清自己放下这张便笺纸时在想什么,沉重的心事折磨着他,大脑里仿佛有各种细线纠缠在一起,将他思绪搅得一团乱。
这件事上,不止宋青柏,妈妈、爸爸、甘睿、白榆……他见到的每个人都是这张网的一环之一。
他们不断向他强调过去“助教”的身份。
从他醒来后,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致力于为他编造一个“第二世界”。
一个同他过去或许大相径庭的“第二世界”。
他们怜爱,他们欺骗,爱真骗也真。
他忽然意识到,黑鸢嘴里那句“这世上不存在任何善意的隐瞒。”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假汝爱之名的“第二世界”里,他痛苦万分。
吻着他的动作渐渐弱下来,纽贝气喘吁吁被宋青柏抱在怀中。
他闭着眼睛。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宋青柏动作轻柔捻去他睫毛上的泪珠,又揩去他脸颊各处的眼泪。
睁开眼的瞬间,纽贝感觉又有一股暖流从自己的眼角流下。
“哭得让人心疼,”轻吻去那枚泪珠,宋青柏意识到今天是自己失控,“下次再也不会了,今天是我不好。”
他轻揉着刚刚被他钳住的肩膀,还好没碰到左肩膀,他松口气。
纽贝感受着对方轻柔的动作,他一言不发,扎进宋青柏怀里。
换来对方更轻的动作。
—
清浦大学这个年后就是千年庆,最近正是压力大的时候。
即便不愿意出门上班,一则消息接着一则消息,宋青柏还是不得不在午休后不久踏出家门。
门刚合上的那一刻,关乎着宋青柏动静的纽贝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深吸一口气,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他不会从宋青柏那里要答案,不代表他不会自己寻找答案。
梦中那个人究竟有没有死在他手里,他又是否需要对此负责,这些都是在他寻回记忆后才能确定的事。
能发动这么多人联起手来编织这样一个巨大的谎言,很大概率意图在保护他。
他不喜欢成为无知的被保护者。
如果他的过去罄竹难书,他理应为此谢罪赎过;如果他的过去荆棘丛生,该由他选择是否继续走下去。
被保护与否、被如何保护,作为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他竟然没有知情权。
没有选择权的保护,纽贝不喜欢这样。
他站在屋子里自己从未打开过的那扇门前。
刚从病床上能活动时,宋青柏介绍过这里,他说这是家里的储藏室,里面放着家里用不到的、退休的杂物。
趁着宋青柏不在家,他已经将家里能看到的地方都翻遍了。
保险柜里面的金条也被他一根根查过。
连保险柜的密码宋青柏都毫不避讳讲给他,这间对他上锁的储藏室可以说是相当可疑。
和大门使用的指纹密码锁不同,这是一个弹子锁。
普遍用作室内门锁,防盗系数并不高。
纽贝对着门锁沉思片刻,小跑着进到书房,噼里啪啦拉开书桌下的柜子,满意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纽贝面上一喜。
重新回到房门前,他手里银光一闪。
是一根回形针。
遵循着内心的直觉,他手心抵着针体,手腕略一用劲,得到一根细长的金属棒。
在开始之前,他从兜里拿出右耳的助听器戴上。
今天在家,左右没什么事,他就只戴了一侧助听器。
按捺住急迫,耐心将助听器调整好后,他贴耳附在门锁下方。
那根细细的金属棒沿着锁孔插到锁芯内。
小心翼翼旋转着金属棒,纽贝弯腰跪着,离门板又近一些。
连呼吸都不自主放轻——“咔嗒”
门锁开了。
门板在惯性作用下慢慢展开——一览无余的房间慢慢展现在纽贝面前。
慢慢站起身,纽贝握着门板,他毫不犹豫完全推开这扇门,缓步走进这个小房间中。
三个架子相接,顶住天花板,围在房间四周。
架子上是各种各样的杂物,除湿器、风扇等用不上的电器,还有满满一排各式各样的水杯。
屋里东西不是很多,确实如宋青柏所说,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是自己想多了,从地上站起身连架子底都查看过的纽贝闷闷不乐看着手里的金属棒,隐隐松口气。
这间屋子里果真什么都没有。
他略微查找过后,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离开。
第33章
纽贝慢慢走到沙发边, 他倚靠在沙发中,直勾勾盯着那扇储藏室的门。
长手长脚坐着,那双逆天比例的长腿毫无形象直直搭在一起, 微微卷起的短裤边春光乍泄。
偏黄的暖色灯光笼罩着原木的家装、米色为主的内饰,给整个房间铺上温馨的底色。
“啪”
纽贝小臂上青筋一闪, 蓝粉相间的软球沿着抛物线落到支在沙发上的另一只手中。
“啪”
“啪”
……
仰面朝天,纽贝贴在沙发上,寂静的室内只剩下软球来回抛接的声音。
手肘处堆叠着过宽的衣袖, 小臂肌肉随着动作起伏, 代表着力量的线条被拉直——又放松隐匿。
想要做到这个简单的动作, 他搁置在沙发背上的肩膀一直处于高耸的状态。
简简单单几个来回, 他在动作之间停滞的时间不知不觉拉长。
“啪!”
像泡进水中的收音机,垂死挣扎滋滋几声后, 彻底安静下来。
喉间挤出一声笑。
利箭般地破空声后,“咚!”
纽贝从沙发上站起身,他用右手给自己套上毛衣,换上长裤, 修长的手摸上挂在墙上的黑色鸭舌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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