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看向身后的霜玉长老, 她脸色也是煞白,不知想到了什么似地看向了纪知远长老。
胡霜玉嗓子发紧:“师叔祖……能让师叔这样的, 只有……”
那个名字卡在她的嗓子眼里面, 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怕事情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因此不敢说出那个久远的名字。她的眼眶微微红了, 像是要掉下眼泪来。
“是不是……是不是他回来了?”
普天之下,能让鹤予怀露出这样神情,做出这样举动的,只有那被封在冰棺之内,安置在苍龙峰上的小徒弟。
纪知远沉默不语,拂尘搁置在手中。
杨云不解地看向胡霜玉:“霜玉长老……他是谁啊?”
周遭一片寂静,杨云张了张嘴,忽然想到那终年积雪的苍龙峰顶。
上清宗的人都知道,那里躺着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人。
杨云的嗓子顿时像被掐住似地,不敢说话了。
上清宗人没人不知道这是明鸿仙尊的逆鳞,谁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上一点。
旁边的霜玉长老眼眶红得几乎要掉眼泪了。杨云听见她说:“若真的是他…………”
“怎么不回家呢?”胡霜玉哽咽道,“上清宗一直是师兄的家,他怎么不回家呢?”
是啊,怎么不回家呢?
鹤予怀在半空中飞速前进,他不知道试了多少次,都没有办法知晓谢不尘现今到底身在何处。
灵力似乎像被一层膜给挡住,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没有办法突破这一层阻碍,即便他修为已至渡劫,也没能打破。
但可以断定的是,谢不尘应当没有出事,道侣契和一线牵的追踪虽然被遮蔽,但是鹤予怀仍然能够通过道侣契感知到谢不尘仍有生机。
这让鹤予怀剧烈跳动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他御剑瞬移,第一时间去的,是薛璧所在的飞舟。
飞舟在半空中缓缓行驶,薛璧此时正在飞舟内给小黑疗伤,窗外一道金色流光极快地掠过,他们的飞舟霎时被逼停!
薛璧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将还是一团雾气的小黑塞进袖子里面,急急忙忙来到甲板上。
目之所及是一个全白的人影,明鸿仙尊从天而降,一头白发未束,拖在地面上。
“陵春君,”鹤予怀的声音如同冰锥落地,“你有没有谢不尘的消息?”
谢不尘之前同这人形容亲密,他一个人行走世间未免力有不逮,应当会第一时间来找最信任的友人。
最信任的友人。这几个字冒出来的一瞬间,鹤予怀感觉舌根泛苦。
曾几何时,谢不尘最信任的人,是明鸿仙尊鹤予怀,是他最敬最爱的师父。
然而事与愿违。
“没有,”鹤予怀听见薛璧的声音,“再说,不是仙尊将他带走了吗?”
鹤予怀的眼神一颤:“他同你亲密,你不要撒谎。”
“没有就是没有,仙尊再问一千遍,一万遍也是没有,”薛璧掷地有声地回答道,“仙尊,你们师徒十几年,难道您还不了解他吗?”
“您这样追着他,他怕给我带来祸端,根本就不会来找我!”
鹤予怀身形一僵,胸中有血气翻滚上涌,他忍了忍,将满口血腥咽下去。
是了,自己的小徒弟向来良善,怕给人添乱,现如今在他心中自己是避之不及会带来祸端的洪水猛兽,他怕给友人带来麻烦,又怎么会来到友人这里寻求庇护?
鹤予怀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摧肝断肠的痛楚。
他的徒弟此刻孑然一身。
得赶快找到他……修真界算不得太平,他身上还背有一把人人觊觎的问道剑,不能让他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走在外面。
“打扰了。”
鹤予怀拂袖撤去阵法,飞舟又重新向前驶去,在他又准备御剑而去时,薛璧突然叫住了他。
“仙尊!”
鹤予怀回过头,听见薛璧的声音:“他很累了,放过他吧。”
那话音几乎被风吹走,鹤予怀未置一词,手却在颤抖。
长风拂过,薛璧目光中已经不见鹤予怀的身影。
另一边,回不了家的人正背着剑带着鸟找到了一个小镇子。
彼时已接近傍晚,夕阳西下,谢不尘逆着光走进镇子里面。
好不容易见着人,谢不尘松了一口气,他一向不太认识路,这会儿又没有舆图,只能两眼抓瞎四处走,好在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走偏。
这镇子名曰武阳,整个镇子算不得大,被山林环绕,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也都有,还能见到不少年轻修士行走其间,不过这其中多是医修之类,少见剑修之类的修士。
谢不尘打听了一番,知道这镇子是在杏林宗界内。
这宗门不大,据说医修药修居多,几百年来也出过几位小有名气的医修。
谢不尘戴着斗笠走在街上,身上半点灵石都没有,住不了客栈,只能委屈那只鹞鹰和自己一起窝在河堤边上。
鹞鹰身上的符咒还未取下,它此时维持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形态,坐在谢不尘刚摘下来的斗笠里面,朝着谢不尘嗷嗷叫。
它饿了。
谢不尘可以不吃东西,这鹞鹰可不行。
他跳到水里面摸了半晌,给鹞鹰抓了几只鱼,总算没让鹞鹰饿肚子。
身上的水草黏糊糊地挂着,谢不尘全身上下湿得差不多了,衣服紧紧贴着腰身胸膛。他一边把身上的水草拨开扔掉,一边看鹞鹰吃鱼。
那鹞鹰吃完就睡,已然没有在归墟秘境时那样傲气,有时看起来还闷闷不乐的。
鹰终归还是属于天际,谢不尘想,不知道半年的时间够不够给这鹞鹰找一双铁翅膀。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谢不尘由衷地想,顺便抬手摸了摸鹞鹰顺滑的羽毛。
夜晚说不定会有精怪横行,为了安全,谢不尘还是将鹞鹰藏回自己的袖子里。而后他靠着河堤边上的柳树休息,细长柳枝垂在他的面前。
只是刚闭眼不久,谢不尘就感到有东西在接近自己。
他没有睁眼,只觉得细腻软滑的玩意爬上了自己的手,紧接着那重量骤加,发丝如柔柳拂面,来人呵气如兰,笑吟吟道:“公子好香啊。”
那“子”字才落,谢不尘骤然睁眼,出手极快,那坐在他腿上的蛇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尖叫着被谢不尘捏住了七寸!
“公子饶命啊啊啊啊啊啊——”
那蛇妖胡乱挣动着,乌黑蛇躯鳞片都吓得被炸开,死死绞住谢不尘白皙的小臂。
紧接着那蛇妖尖叫着被谢不尘扔进了水里面,没过多久,水面上浮现出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还是那蛇妖。
“公子竟然如此绝情,”那蛇妖很委屈地嘀咕,“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闻着香喷喷的……”
那蛇妖说完蛄蛹着上岸了。
谢不尘:“…………”
这蛇妖应当也有几百来年的修为,化成的人形十分精致,对此地应该更为了解。思及此,谢不尘伸手拦住那蛇妖。
小妖身上鳞片又炸开了:“我不吃你了!不要扔我!”
“…………”谢不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没有要扔你,我看你骨骼清奇,又颇有阅历,想问问你有没有听说过附近哪里有厉害的炼器师。”
这里应当是指望不上了,全是医修。
蛇妖吸溜吸溜地看着谢不尘的腰身:“你问我可就问对蛇了,你要是愿意给我吃一口……”
谢不尘微笑着看着小蛇妖。
它立刻就怂了,支支吾吾道:“不吃我也可以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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