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解决的,鹤予怀想,从自己降生到现在八百年来,那么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有解决的办法,这件事,也会解决的。
至于恨,那便恨吧,只要不离开自己,就算恨上一辈子又怎么样?
我不在乎,鹤予怀想。
第32章
谢不尘醒的时候天微微亮起, 白光从窗棱处透进来,还能听见上清宗那群小弟子早起的动静。
只是不知是不是鹤予怀给这个房间加了阵法,谢不尘听不清外头那群小崽子在干什么。
应当是在晨修, 谢不尘想,以前上清宗规定弟子卯时起床,两刻钟之后要到各峰演练堂晨修。
不过谢不尘没敢确定,谁知道五百年规矩有没有改。
他站起身从床上下来, 锁链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谢不尘烦闷地将那锁链踢开, 走了几步锁链便绷直了, 再不许他前进,他回头一看,这锁链不长,拉直了约摸二丈多, 也就床尾到窗前的距离。
鹞鹰窝在窗前桌案的狐毛窝里面,睡得正香,谢不尘在窗前坐下,他推开窗户,只见窗外云雾缭绕, 泛着金光的灵罩也闪烁着, 有几个背着剑的小弟子风风火火往飞舟前边那最大的空地跑去。
他看了一会儿,垂下眼眸, 轻轻叹了一口气。
绷直的锁链拷着不太舒服,谢不尘只在窗前待了一小会儿, 确定那鹞鹰已经无事, 就回到床上盘膝而坐。
谢不尘还没想到要怎么逃走,这般戒备森严的飞舟,再加上鹤予怀坐镇, 便是大罗金仙使尽浑身解数也难以逃脱,更何况他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魂魄?
他叹口气,用神识探了一遍神魂。
有留魂玉在,神魂没有像之前那样日日夜夜地疼痛,一些细微的裂痕也被温养着好转,但是谢不尘从前魂魄伤得太重,又加之好几次强行使用神识,魂魄上大的裂痕隐隐有持续裂开之势。
没事……没事,谢不尘安慰自己,要彻底裂开估计还要个几年呢,再加上有留魂玉,撑个十来年完全没有问题。
宽慰一番他又苦笑,目光在四周环绕一遍,最后停在了床头。
床头有个壁柜,里头零零散散放着几本古书,谢不尘随便掏了一本出来,那书微微泛黄,上头写着《蓬莱轶事》四字,翻开来看,里面写的竟然是蓬莱洲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堪称修真界话本子,记述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缠绵悱恻的故事。
谢不尘震撼了半刻,心中想,这本书莫不是放错了……他会看这种书吗?
谢不尘试图将鹤予怀那张清冷无情的脸蛋和这本情情爱爱的《蓬莱轶事》联系起来,然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怕……可怕!!!
他怀揣着惊异的心把这本书塞了回去,又顺手拿出来另一本书。
这本书封面看着极新,像是刚放进来不久的样子,不过应当时常被翻看,书皮上面虽不见书名,但有一道不浅的折痕。
谢不尘随手翻开书页,只浅浅扫了一眼,忽然哗啦一下把那书给扔得老远!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被他扔到门口处的书,胸膛重重起伏着,那书页还在翻飞,依稀可见上面有两个衣衫不整的人混乱纠缠着,而后扑通一声,整本书合起落到了地上。
谢不尘闭了闭眼,恨不得把刚才翻书的手剁掉。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书???
怎么会有这种书!!!
房门这时轻轻一动,白衣仙尊施施然进了门,一走进来,脚尖就碰到了那本书。
谢不尘猛然一惊,一抬头就和那众人眼中冰冷无情的明鸿仙尊对上了目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不尘觉得鹤予怀似乎笑了笑。
后者低头看了一眼,用灵力将那厚厚一本书托举到手心。
按理说留魂玉所塑的躯体不觉冷热,谢不尘此时此刻却觉得后背一凉。
他咬着牙,手握成拳,话音不自觉地颤抖紧张:“仙长……仙长要干什么?”
鹤予怀却不搭话,他抬手随意翻了两页纸,正巧翻到一页两人一坐一躺,是曾经用过的姿势,上头还以朱笔批了一行字:“其悦,可行。”
明鸿仙尊也不是什么都会,有些东西还是要现学现卖,比如说这本九成九新的春|宫|图就是鹤仙长在遇见谢不尘之后,特意从储物袋和储物戒指里成千上万本书里面找出来的学习读物之一。
鹤予怀面色无波无澜,他啪嗒将书合上,柔声问谢不尘:“怎么脸色这么白,不舒服吗?”
谢不尘不敢问那本书怎么回事,只道:“……若我不舒服,仙长会放了我吗?”
“当然不会,”鹤予怀声音很轻,“不尘,师父好歹也算半个医修,你要是不舒服……为师可以为你诊治。”
谢不尘:“………不必了。”
鹤予怀那张俊雅面容向来冰雪一般无甚情绪,此刻听闻此言却笑了,他敲了敲那淫|书的书皮:“不要逞强,师父会让你好起来的。”
谢不尘不敢想这“诊治”是个什么场面,他闭了闭眼,觉得五百年过去面前这人莫不是真疯了。
不是修的无情道么?就算改了道……也不必如此惊悚吧!
鹤予怀却像是知道谢不尘在想什么,他以灵力将书放到桌案上,嗓音恢复了原有的冰冷:“很意外吗?”
“师父五百年不见你,”鹤予怀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太冰冷,又立刻温柔道,“又心悦你,对你有肖想,不是很应当吗?”
“不尘当年,对师父不也是这样的心思吗?”
谢不尘先是被两句话问得愣了半晌,他扯了扯那链子,低声反驳道:“当年……弟子爱重师父,但未曾对师父有半分非分之想!”
话说完,谢不尘又反应过来被鹤予怀两句话绕回了原先的称呼。
谢不尘:“…………”
他敢怒不敢言,怕面前人真干出什么事情来,但憋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仙长日理万机,何必在我这浪费时间。”
言下之意很是明确,就是不想看见鹤予怀的意思。
恰巧此刻有人敲响了房门,秋将晚的声音落在门外:“鹤长老,晨修完毕,请您前去正厅讲学。”
鹤予怀闻言起身回答道:“我稍后就到。”
房外脚步声渐行渐远,鹤予怀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根簪子,替谢不尘挽发。
谢不尘想躲,周遭灵流却涌动桎梏要他动弹不得,只能像个人偶娃娃一样由着鹤予怀撩起那满头乌发。
从前刚到苍龙峰,谢不尘一身打扮也是鹤予怀来打理,那时谢不尘年纪小,又因为从前没人管过,自然是不会拾掇自己的,没到苍龙峰前,他最多用发带胡乱把自己的头发扎一顿,因为手艺不好,常常没走两步就哗啦啦散了。
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谢不尘清晨睡眼朦胧地被师父叫起来,打着瞌睡坐在铜镜前。鹤予怀站在他身后,亲手给他绑头发。
后来谢不尘自己会了,但有时候还是会央求鹤予怀帮自己扎。
十六七岁的少年晨起之后,揉着眼睛光着脚穿过走廊,跑到师父的房间,求师父帮自己挽发。
若是师父让他自己动手,他就撒娇打滚说师父手艺好,弟子比不上,要师父绑。
而鹤予怀的手艺确实好。
五百年过去了,仍然很好。
青碧簪子穿过挽起的乌发,鹤予怀松开手:“好了,师父过一会儿就来看你。”
谢不尘眸光颤动,下一刻,他开口道:“不必了,不麻烦仙长。”
鹤予怀的身影顿了顿,随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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