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彻心里一紧,还没沉声为自己找补,就听沈行月犹豫开口:“叫个救护车吧。”
“我看家主快喘不上气了,万一晕在这里……或者我们要装作不知道直接走人吗?”
心里的担忧瞬间消散。
闻彻盯着他看了两秒,忍不住偏头闷笑了几声。
他的爱人,好可爱。
“救护车没必要,他的家庭医生就在隔壁,”闻彻眨了眨眼,认真回答着青年的问题,“至于我们,如果你想,我们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我听你的。”
——
闻修远终于发现了身前站着的大儿子,他脸色扭曲,长长的拐杖狠狠向对面掷去,反而被对方轻描淡写的抓在掌心。
“当啷——”
闻彻干脆利落的把拐杖甩在角落,冷脸掏出手帕反复擦拭手掌。
闻修远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
昂贵的丝绸手帕被轻飘飘的丢在地上。
没有人搀扶根本动弹不得的闻修远一瞬间像是老了十余岁,他来来回回死盯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青年,最终定格在沈行月身上。
他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发黄的牙上下开合:“把你的亲生父亲逼上绝路,把你未出生的弟第杀害掉,现在还想把唯一活下来的亲弟弟置于死地,小沈,你真的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一阵长久的静默。
总助早已经退至角落,常年昏暗腐朽的卧室只急促的回荡着老人自得的喘气声。
闻彻已经彻底冷来了脸,他在这一刻闪过无数思绪,下颚绷紧,脊背僵硬。
明知道这些是谎言,他却还是会害怕沈行月当真。
他伸手去拉沈行月的手腕,却被对方轻轻避开,指尖擦着对方细腻的肌肤一晃而过,周身血液瞬间冻结。
沈行月站着没动,他垂眸看着床畔的老人,忽然走上前去。
“逼上绝路?”他轻声重复着刚才老人发表的言论,“你理解错了吧。”
他手里不知何时捡起来了闻彻丢在地上的手帕。
闻彻神情一僵。
他看着沈行月干脆利落的拿手帕塞进老人的嘴里,连半点气音都发不出来,后退一步嫌弃的甩了甩腕子,
“这才叫逼上绝路。”
第20章 水彩
三楼茶水间,沈行月坐在高脚凳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前脚刚离开家主的房间,后脚外面就吵翻了天。
闻彻靠着茶水间的门,冷眼看着侍从敬畏的看了他一眼,远远从他身边绕开。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把家主气晕过去的罪魁祸首就在茶水间,也没有一个人敢走到守在门口的闻彻面前。
总助听从闻总的要求,留在闻修远卧室确认过老头并无大碍后,逆着人流走到闻总身后站定。
男人从方才开始就一言不发,手指尖一圈一圈缓慢的拨弄着卡在指节上的婚戒,看不清神情。
他的长指夹着烟,张嘴咬住时烟蒂时动作缓慢,总助伸手帮他点烟,被男人抬手拒绝了。
闻彻的口袋里已经三年没有放过打火机,自从沈行月住进家中只后,他再没抽过烟。
天大的事,也不过是犬牙慢慢撕咬着烟蒂,再垂眸扔进垃圾桶。
沾了味儿,沈行月不喜欢。
总助很少见过雷厉风行的闻总有这副神情,不禁开口:“闻总,我看沈先生刚刚根本没有把闻修远说的话放在心上。您对沈先生这么好,他肯定会相信您的。”
“而且你们才是连在一体的夫妻,外人说的话影响不了你们的感情。”
闻彻沉默片刻,低应一声。
他将烟蒂扔进垃圾桶,推门进了茶水间。
沈行月已经从高脚椅挪到了一旁的躺椅上,双手捧着小瓷杯喝茶,听到动静后面色如常的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专心致志的喝茶。
长久的寂静,闻彻才抬脚从门口走到他身前。
他单膝跪地,半蹲在躺椅身侧,很认真的询问:“你喜欢这个茶的话,我把这个茶庄送给你。”
沈行月:?
他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闻彻:“干嘛?”
无事献殷勤。
闻彻又再次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这个茶庄在国外,交接打理都比较麻烦,不如我把国内的茶庄直接改到你的名下,等开春就可以去品新茶。”
沈行月有点疑惑,他坐起身放下小瓷杯,托着腮垂眸打量半跪在一旁的男人:“为什么忽然送我这个送我那个的?”
向来不会让他冷场的男人没有接下这个话题,沈行月努力想了想,疑似找到正确答案:“封口费?”
因为刚刚家主说了那话,所以现在来讨好他?
他挑眉揶揄:“没想到闻总也有注意声誉权的一天。”
闻彻抿唇:“嗯。只交给你的封口费,接受吗?”
“不了吧,”沈行月摆摆手,“我本来也不会说出去,茶庄还是你管理着比较好,我对这些没什么经验的。”
闻彻眼眸几不可查的一暗。
外面安静了些,沈行月起身要走,被闻彻牢牢抓住了手腕。
男人手背青筋淡淡浮现,在白皙的手腕衬托下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没等沈行月反应过来挣脱,他很快就很有分寸感的收回了手。
闻彻依旧保持半跪的姿态,他抬起头时神情显现无余,绷紧的下颚棱角分明,沈行月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闻彻在紧张。
他紧张什么?
“我没有打算把闻修远逼上绝路,他手中握着太多股份不放对于集团来说是不利的;叶荷的第二个孩子确实流产了,但是和我没关系,当年的监控损坏无法提供证明,但是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人证;我对叶霁云的处罚一直收着力道,谈不上伤筋动骨,也不会影响他的身体健康,”
闻彻条理清晰,语速把控细致,他喉结上下滚动,看着沈行月低声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远离我。”
尽管他从来没有主动接近过自己,但是还是会惊惧他的离开。
“我一直都有学着做一个完美的枕边人。”
沈行月难得有一丝错愕,不自在的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
闻彻他……跟我解释这么清楚干什么?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沈行月垂眸和男人对视,默默咽下了想说的话。
“哦,我知道了,”他干巴巴的应了一声,有些无所适从的抓挠了一下被闻彻捏过的手腕,“我没有打算远离你。”
男人盯了他很久,确认道:“不打算远离我吗?”
“昂。”沈行月又推了一把眼镜。
他算是发现了,只要闻彻盯着自己看,他就忍不住要手忙脚乱的做八百个小动作。
不打算远离我……
为什么?
不是不喜欢我,也不打算待在我身边吗?
闻彻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往里面深陷,起身的动作很慢,是那种抑制了所有的情绪,才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
男人敷衍的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再抬眼已经又变成了波澜不惊的闻总,他把茶几上的小瓷杯拿起,递到沈行月手中,和他微凉的手指一触即分:“抱歉,我刚刚失态了。”
瓷杯杯壁的热意传到手心,沈行月左手换右手,心想,没关系,我也失态了。
谁都不许嘲笑谁。
——
沈行月这次来不仅仅只是陪着闻彻见一趟闻修远,他本来是想来看望一下受伤的叶霁云的。
但是到了门前,侍者面露难色:“沈先生,小少爷交代过了,他谁都不见,特别是和闻总有关的人。”
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伴侣把 叶霁云打了一顿,小少爷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被无辜波及的沈行月只好离开,把手中的礼盒交给了侍者,强调:“这是我给霁云带的礼物,等他消气了再送给他。”
侍者只看了一眼,就苦笑着递还给沈行月:“先生,您还是拿回去吧,小少爷没学过水彩,也不会学习水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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