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计划是月底搬走,这会儿纪浮忙着跟万荻声一起收拾杂物,没空搭理他。雷老四这人不怕尴尬,自顾自接着说:“可惜了啊,纪浮,太可惜了,你去炒股也好啊!”
“我没法给你推荐股票,雷老板。”纪浮腾出一只手伸向万荻声,“扣件螺丝给我,跟燕尾螺丝放一起,不然转头又找不着了。”
“没用,搬过去邓宇全给你乱放。”万荻声说是这么说,还是从货架上给他递扣件螺丝。
纪浮哼笑一声:“那你去解决他。”
“我做掉他?”万荻声问,“也可以,你承诺过我杀人你抛尸。”
雷老四立刻插话:“我没叫你推荐股票,那玩意我已经吃过亏了,我的意思是你得把你的学识给用上啊!你自己炒啊!”
纪浮将塑料收纳箱盖上,站直,无语地看看雷老四:“我读本科的时候老师就说过,不要拿自己的钱炒股。”
雷老四不明白:“何意啊?”
“说来话长。”纪浮拿上手机,抓上万荻声,跟雷老四说,“你看会儿店啊,我跟他上楼一趟。”
“哎喂!”
家里还有些杂物要拿下来,纪浮额头的汗黏着刘海。到家后万荻声从卫生间拿毛巾在冷水底下搓了搓,拧干:“纪浮。”
“嗯?”一块冰凉的湿毛巾迎面而来,“……吓我一跳。”
万荻声笑笑,擦过他脸再擦自己的。
带着两大袋杂物回去店里,雷老四站着,他原先坐的凳子上坐着个女人。万荻声给纪浮介绍:“这是我们房东,英婶。”
“英婶您好。”纪浮打招呼。
“你好。”英婶收起手机,包包里掏出来一叠文件,“我周末没空过来,把房子打扫好,东西搬走锁上门就行,门钥匙留给4楼的小阳,来,这个退租协议你们看看。”
纪浮拿过来,简单翻了一下,是寻常的模板合同:“好,劳您跑一趟。”
英婶不甚在意:“没事没事。”
签完,英婶打量了下万荻声,说:“看着精神气好多了。”
纪浮也看看他。
他点头,笑着嗯了下:“跟您一年到头见不到一回,去年主要是太忙了,累的。”
英婶收好退租协议,看了一圈铺子:“小邓说,你们新店在市里?”
“对。”万荻声说。
“挺好的,好好过日子,别往回看了。”英婶停顿了下,说,“你是个可惜的孩子,原本大学毕业能找个体面的工作。”
万荻声嘴上说话,手里还忙活着,在拆店里的一些排插线,说:“都一样,英婶,大学毕业不一定找得到工作,我挺好的。”
英婶确实不太了解近些年的就业情况,小城市里老一辈人觉得坐在办公室里就是体面的。她又看看纪浮,问:“你是……哦!小邓结婚搬走了,你是新搬进来的?”
纪浮点头:“嗯。”
“你看着倒像坐办公室的呢。”英婶笑着说,“白白净净的,不像他,一到夏就晒黑。”英婶指指万荻声。
纪浮有点不好意思:“还、还行。坐办公室……不太健康,总坐着,血压不好心率不齐,睡眠质量差,还通宵加班。”
“哎哟。”英婶感叹,“那不能行的,人得好好睡觉。”
“是呀。”纪浮说。
月末,把冬天里厚重的床褥子搬去新房,万荻声踩在椅子上,将它们堆放在衣柜最上边。
邓宇从他认识的一家建材店里借了辆面包车开过来帮他们搬家,新租的房子还是个一居室,邓宇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问:“房东怎么说来着?”
“哎先别下来,这个也放上去。”纪浮把围巾递过去,然后回答邓宇,“说楼上的明年高考,楼下的有心脏病,到了晚上动静尽量小点儿。”
“事儿还挺多。”邓宇不爽。
“还行了,市区里这个价的上哪找去。”纪浮在万荻声从椅子下来的时候扶了下椅背,看看他,说,“再说,万荻声跟我晚上能有什么动静。”
“也是。”邓宇点点头表示很合理。
他们俩晚上不就玩玩手机睡觉了嘛,能有什么动静。
从倒盐巷子搬最后一趟杂物,纪浮把他的行李箱搬上面包车,关上后备厢,拉开车门坐进去。
邓宇开着车聊着八卦:“对了,茶楼的韩建辰,换地方赌了。”
纪浮收回视线:“茶楼老板没管他?”
“管个屁哦。”邓宇啧啧两声,“茶楼老板在市里有个赚钱的大场子,本来就不在乎倒盐巷子这仨瓜两枣,这几年韩建辰从里头捞了多少油水,他一个看场子的把自己混得跟真老板似的,真老板能不知道?谁都不傻好不好。”
邓宇又说:“哦对了,伟龙前两天去汪哥那,估计想在汽修城混个修车工,不知道为什么,汪哥没要他。”
万荻声问:“没要?”
“没。”邓宇说,“伟龙技术不行,哪像你,脑子好使学东西快。”
纪浮转头看看他。
新租的房子在芳菲路。
“脑子好使研究研究,我去洗澡了。”纪浮拿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碰了下他的疤。
万荻声坐在沙发上低头理货,抬头接下玻璃瓶时已经错过了纪浮的目光,翻过来看它的说明,看完烧得他坐立难安。
这是搬进新家的第一晚。
房东说了,晚上别出太大动静。这样又有一种颇为别致的刺激,纪浮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人在万荻声怀里,此前说过的“我们迟早要上床”到今天被证实了其内容的真实性。真实的,性。
万荻声紧张。
所有地方都在紧张,他将纪浮抱得很紧,平时忍耐很多,尽量不去触摸他,因为一碰到就不想松开。为了让他别这么紧张,纪浮亲吻他,他感觉意识混乱,房间变成洞窟,他和纪浮相依为命,外面是冰天雪地的盛夏,无人之境,并且别说话。
“嘘。”纪浮拇指按在他唇上,然后耳朵倾过来,“想说什么?”
“在哪里?”万荻声问。
他知道的,有一个点,但他找不到。
纪浮笑起来,轻声说:“不知道啊,我第一次做,自己找吧,宝贝弟弟。”
“你身上好热,哥哥。”
第19章 正文完
雷声落下时,老小区跳电,灯明暗闪了两下。
纪浮听见雷声和自己的心跳响彻云霄,接着他被万荻声叼住耳垂,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东西,直到一只手盖在他眼睛上,耳边紧张到沙哑的声音问:“疼吗?怎么哭了。”
纪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掉眼泪,也没有回答,只更用力地抱着他。来到最后阶段,纪浮已经爽到产生了恐惧感。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就好像窗外雷暴雨会砸碎玻璃涌进来溺毙他。
他呼吸频率过高,万荻声贴过来亲吻他,让他别怕、放松,夸他很棒。这只第一次而已,纪浮竟有种有今朝无来日的濒死感。万荻声有比较克制,细密的吻落在他皮肤的任何地方,忍了一后背的汗,最后关头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有几下快把纪浮撞碎了,等万荻声恢复理智,他认真道歉:“对不起。”
但纪浮单单是看向他就已经用尽力气,说不出一个字来。
瑁城这个时节常有强对流天气,一夜风雨后,第二天的云蓬松柔软,雪白的,团在天边飘着。
风大雨大,像个高压水枪,把天洗得透亮干净。万荻声摩托车停在店门口,问:“能行吗?”
“能。”纪浮下车,摘了头盔,“你走吧。”
“真能?”万荻声又问。
纪浮回头,眼神平静:“难道以后睡一次店休三天?”
万荻声无言以对:“我……我中午买白斩鸡回来?”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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