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70)

　　也可能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因为他要御驾亲征，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得胜回朝，运气不好，或许就不能回来了。

　　沈词的反应在楚玄铮的意料之中，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沈词性情稳定极了，但却让楚玄铮极为心疼，他倒是宁愿沈词还是小时候那个怕打雷怕下雨，会依赖他，会喊他“阿兄”的小孩。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如果最后阿兄不是楚玄铮，小舟不是沈词，也许他们两个长大后会相依为命，开一个小酒馆，卖着最便宜的竹叶酒。

　　“我爱你，小舟。”楚玄铮低声说道。

　　他的手中是一块玉佩，另一块一模一样的被他送给了沈词，除了这个，他不知道小舟还愿意要什么，似乎任何和楚玄铮相关的东西，沈词都不想沾染了。

　　提兰死了，哈尔图恨不得要杀了沈词，以巨大的代价让北疆各个部落联合起来，共同抵抗天启王朝，但楚玄铮对外宣布的是廷尉府沈词已经病死了。

　　哈尔图将仇恨又转移在了楚玄铮的身上，几场战役，他几乎是不要命，只要杀了楚玄铮，而六皇子更想直接杀了楚玄铮，从而夺得皇位。

　　这几场战役对于楚玄铮而言，几乎是浴血奋战，险象环生。

　　“皇上！”季明前已经身受重伤，他捂着胸口潺潺流出的鲜血，焦急道：“北疆各个部落全部联合，这里已经要守不住了。”

　　“这里不能丢。”楚玄铮也伤得不轻，他的内力又开始压制不住毒，强忍剧疼，一字一句道：“身后就是天启的城池，绝不能丢。”

　　他抬手拿起了自己的剑，上面满是鲜血，他手臂几乎快要抬不起来，楚玄铮看了眼季明前，道：“无论如何，萨哈图和老六，必须死。”

　　他眼神平静，但季明前知道楚玄铮这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顿时大惊，可他伤得太重，已经无法拼杀，只能看着楚玄铮翻身上马，带着剩下的将士，再次杀入敌群。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战场的残酷被诠释得淋漓尽致，马蹄上踏着尸骨，厮杀声遍布整个战场。

　　“砰——”六皇子被楚玄铮一剑斩下马，但楚玄铮也立刻被萨哈图射出的三支箭逼着从马上跌落下来，就在萨哈图的第四支箭即将射穿他的后心时，却听到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而后一匹马停在他的面前，一人穿着白色劲装，面戴银色面具，这面具竟然和之前提兰的一模一样，哈尔图都愣怔了一瞬。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只这一瞬，败局已定。

　　萨哈图被一剑封喉，鲜血喷洒到了银色的面具上，这人拉着缰绳，转头对楚玄铮说道：“阿兄，上马。”

　　他伸出手，拉着楚玄铮，掌心是黏腻的鲜血，但楚玄铮忽然心中安定了下来。

　　他的小舟来了。

　　这个曾经文武双全的沈词，他来了。

　　“我想了一下。”沈词一手持剑，一手勒紧缰绳，他的剑横在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六皇子脖颈上，话却是对着身后的楚玄铮说的，道：“你我之间，早就分不清了，比起其他，我更想要你活着。”

　　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要基于对方活着的基础上。

　　楚玄铮笑了一声，他的小舟还真是从未变过。

　　

 

第61章

　　沈词不止一人前来，还有他手中的死士，当年是为了对付楚玄铮才养起来这些人，如今却是为了救阿兄而用他们。

　　拖延了一些时间，援兵已到，萨哈图死了，六皇子被生擒，一时间匆忙组合起来的北疆部落顿时如同一盘散沙。

　　“提兰死后，萨哈图就将这件事情记仇在了你的身上。”楚玄铮的后背受了伤，缠上绷带之后，他说道：“你怎知我在这里遇到了危险？”

　　“你跟了我半年，忽然不跟了，肯定是有事儿。”沈词平静道：“阿兄，半年，你觉得我的警惕心是得多差，才会毫无察觉？”

　　楚玄铮顿时有点尴尬起来。

　　“提兰是死在萨哈图自己的手里，严格来说，提兰是萨哈图的叔叔，教会萨哈图骑马射箭，萨哈图的骑射功夫皆师承提兰，后来上任首领病故，萨哈图继位，为了得到天启的支持，将提兰送了过来。”沈词语调十分平淡地说起往事，他道：“先帝命我必须撬开提兰的嘴，不过他是块硬骨头，用了我不少手段……”

　　“没有撬开？”楚玄铮问道。

　　“……阿兄是否太看不起我的手段了？”沈词嗤笑一声，他眼神阴冷：“没有我撬不开的嘴。”

　　各为其主罢了，沈词从未让先帝失望过。

　　不过即便如此，先帝还是将小路放在了沈词身边，着实是技高一筹。

　　所以最后，北疆赫赫有名的骑射天才提兰从此成了废人，曾经一箭三雕，到最后连弓弦都拉不开，甚至毁了半张脸的容貌。

　　不过沈词倒不后悔自己对提兰用这样的酷刑，那样的情况下，若是他沈词落在提兰手里，不一定会比这好多少。

　　“萨哈图继位之时，提兰名声太大，若是提兰不废，只怕萨哈图的王位也坐不稳。”沈词说道：“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人都没了，萨哈图倒是想起来为提兰报仇，很难不让我怀疑这是他的借口。”

　　不过这一切都没什么好说的了，提兰已经死了，萨哈图也死了。

　　楚玄铮起身，他走到沈词的身边，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人抱进了怀里，沈词刚要伸手推开对方，就听到楚玄铮微微闷哼了一声，这才止住了动作。

　　“又见到你了，小舟。”楚玄铮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没法放过你两次的，这是你自己回来的。”

　　“……”沈词深吸了一口气，不做回答。

　　“小舟，不要再离开我了，北疆已经不足为虑，阿兄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楚玄铮轻声道：“在我身边好不好？在我身边吧。”

　　沈词沉默的那半柱香时间，对于楚玄铮而言仿佛是最煎熬的时刻，最后他听到沈词问道：“你为何要将毒弄到你自己的身体里？”

　　听到这话，楚玄铮微微愣怔一瞬，没想到沈词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遇到了老大夫，他云游四海，正好到了江南，遇到了我。”沈词说谎了，其实是他意识不对劲之后，亲自去了趟怀镇。

　　“……”楚玄铮笑了一声，道：“这是因我而起，自然应该我来承担。”

　　“不后悔吗？疼痛的时候。”沈词问道。

　　“后悔。”楚玄铮吻了吻沈词，他道：“后悔用这种手段对付你，后悔让你承受那么长时间的痛苦，后悔没有早点想起来。”

　　他现在想起来当时沈词痛得在地上挣扎，指甲盖因为抓地而几乎裂开，鲜血满手的样子，他只觉得心痛万分，恨不得自己再尝百倍的痛苦。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在楚玄铮自责的目光中，他轻轻侧过头，主动吻了上去。

　　“从头开始吧。”沈词说道：“楚玄铮。”

　　他们之间，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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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

　　“小舟。”楚玄铮颇为无奈地看着刚刚从林子里出来的人，对方的马背上挂着许多的猎物，他道：“你慢着点。”

　　“我又不是纸做的，难道还能给马颠散架了吗？”沈词单手拉扯缰绳，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楚玄铮身上，将刚刚捕捉到的一只小狐狸丢给了楚玄铮。

　　“活的？”楚玄铮感觉到手里挣扎的活物，愣了一下。

　　“嗯。”沈词点头，道：“跑到我的马蹄下，看它长得不错，就留下来了。”

　　楚玄铮：……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玄铮发现沈词是真的很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

　　“焕明殿里已经有很多动物了。”楚玄铮叹气道。

　　“那我就去南郊别院养。”沈词很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他道：“反正那边也重建好了。”

　　楚玄铮立刻笑着道：“不，我的意思是，再多一只小狐狸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