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脚踩着地上的锁链,缓声道:“若是玉佩碎了,或者丢了,我保证,沈诗的尸骨也会碎的四分五裂,荡然无存。”
这么拙劣的谎言,没有半点证据支持,若是放在曾经怎么会瞒得过天性多疑,心思缜密的楚玄铮。
可如今,楚玄铮却妥协了。
沈词看着被他佩戴在腰间的玉佩,明明目的已经达成了,可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心口酸疼,可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老皇帝病重,只有一两个月的光景了。”沈词骤然转身离去,他站在门口,目光低垂落在了门槛上,只留下一句“我近日繁忙,不便多来”之后,便匆匆离开。
他走得快,和往常都不一样,更像是落荒而逃。
他料定楚玄铮看他的眼神定然满是讽刺。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除了讽刺,还有厌恶。
第5章
小路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半月有余,连番赶路的他看上去灰头土脸的,但是却给沈词带来了一个消息。
“公子,此次前去江南时我就察觉到有人尾随与我,果不其然,是六皇子殿下的人。”小路换洗干净后,立刻向沈词汇报消息,道:“只怕六殿下已经怀疑到公子的头上了,咱们在江南的宅子铺子都被人明里暗里探查过了。”
“他疑心重,会这样做不奇怪。”沈词微微垂眸,拨弄着茶盏,撩起眼皮瞥视了一眼小路,轻描淡写道:“你此次前去,只怕以他的性子,要将江南再翻天覆地地查一遍了。”
“那是肯定。”小路笑了,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江南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就在江南养精蓄锐,不日便会前往京都……”
旁人不知这废太子殿下在哪里,小路却是清清楚楚的,毕竟这位废太子殿下几次和他家公子发生争执,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三年,整整三年,可若是再算上当年惊鸿一瞥,花灯会上那一眼,对于沈词而言却何止是三年。
说起这个,小路便又有些忧心忡忡道:“公子,如今六皇子是忙着朝堂的那群大臣,这才没时间彻查,若是来日六皇子继位,只怕太子殿下的事情,也瞒不住的。”
想要瞒住疲于争储的皇子的眼睛和想要瞒住帝王的眼睛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便小路不说,沈词也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
“瞒不瞒得住,皆看天意。”沈词轻轻摩挲着茶盏,他轻声道:“只是这消息怎么忽然传出的,找到来源了吗?”
“公子放心,我已经留了人在找。”小路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纳闷的事儿……”
“什么?”沈词看上去并不在意,甚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然而却听到小路抓了抓头发,道:“除了有人在找太子殿下的下落,我还听闻大公子的尸骨找到了,即将运回京……”
这话尚未说完,就听到“啪”得一声,茶盏落地瞬间碎裂,小路一惊,一抬头就瞧见了沈词略显阴冷的目光。
“公……公子?”小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
“何时何地听闻?”沈词问道。
“回京都的驿站里。”小路说道。
沈词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他身子微微后仰,目光落在杂乱的桌案上,最后轻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见沈词有些神色不对劲,就算小路想要多说些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得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待小路出去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沈词一人,他独自坐在桌案前,两边的柜子上,一边是古文书籍,一边是武器兵刃,显得他清瘦的身骨无比寂寥。
“楚玄铮。”他眼底掠过了一丝怀疑,所谓沈诗的尸骨已经找到了,且准备运回京都这件事情,无非是他用来诓骗楚玄铮的。
所以这事儿无非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而已。
他将破碎的茶盏随意拂到一旁,看了眼旁边的佩剑,他径自起身拿了件,举了把油纸伞,单身纵马前往南郊别院。
时隔半个月,他再一次踏入这南郊别院。
只是比起上次的落荒而逃,这一次的他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屋外大雨磅礴,屋内楚玄铮放下空的药碗,唇角隐隐带着一丝讥讽,但凡走动一下,手腕和脚腕处的锁链便跟着哗啦作响,细碎的响声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这寒铁所铸的铁链彻底限制住了他,最多也只能在这个院子里走动,更别说是出这个宅子了。
沈词推门而入的时候,楚玄铮正准备更衣歇息,忽然听到后来的声音,心中骤然警惕起来,刚要动手就被一股裹挟这清冽竹叶味的寒气给抱住了腰身,这熟悉的感觉,他立刻知晓了来者是谁,刚刚的动作忽而放下,又是一副懒散模样。
“这么大的雨夜,你还要前来,倒是少见。”楚玄铮神情如常,似乎那日沈危所说关于沈诗尸骨一事并未对他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沈词是不信的,那日乍闻此事的反应,才是面前这人的真情流露。
“难得你盼着我来,我自然是要来的。”沈词往木椅上一坐,他的剑就摆在了桌案上,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
他赶得急,路上雨水将衣摆都浸透了,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并不舒服,然而此刻坐在这里,无端增添了几分阴诡,楚玄铮端详许久,嗤笑着评价一句:“得亏你这张脸长得像云朗,否则只看你这般神情,与地狱恶鬼有何不同?”
“地狱恶鬼?”沈词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手撑着额头,似乎是有些无奈:“那是死后的事情了,如今,我可还活着呢。”
他们两个都太清楚怎么往对方的心上捅刀子了。
“殿下莫要岔开话题了。”沈词神色微微一收,他端正了一下坐姿,抬起头看着眼前被铁链束缚住的心上人,缓声道:“殿下,说说吧,这别院里谁是你的人?殿下若是不说也没事,那我就全部换了,至于之前的人……殿下也知道,没有我沈词审问不出来的。”
“你又在怀疑什么?”楚玄铮转身朝着床边走去,似乎是懒得搭理深夜来此找茬的沈词,头也不回道:“你想怎样便怎样,如今我已然这般,与你所豢养的阿猫阿狗并无区别,你若是乐意,可以连我一并杀了,提了我的项上人头去向老六交差,指不定沈大人还能更上一层楼,来日封侯拜相也未可知。”
此话一出,原本神情微冷的沈词骤然一顿,他起身走到楚玄铮的身边,皱眉道:“殿下明知我不会如此……”
可他的话没有说话,便在楚玄铮略带嘲讽的目光中停顿下来,有些无言地看向别处。
是的,他联合六皇子构陷过楚玄铮。
“想起来了?我还以为沈大人贵人多忘事。”楚玄铮对待沈词向来不客气,他往床上一坐,下巴略微上扬,即便屈居于此处,却让沈词有种恍然回到了东宫的感觉,那时楚玄铮就常常以这样的姿态去看他,去看别人。
却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去看沈诗。
他看沈诗的眼神,永远是欣赏的,鼓励的,自豪的。
“难得天子之家能出殿下这样的情种,人都死了,三年了,尸体都已经腐朽成为了枯骨,你还能如此恋恋不忘。”沈词都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里带着多少的羡慕,他笑了一声:“若是大哥还在……”
“若你大哥还在,以他的性格定要罚你跪祠堂三日,家法三十棍。”楚玄铮平静地接过了沈词的话,极为顺畅道:“我与他乃是至交好友,自幼的相伴之情,到你嘴里,倒是成了污秽。”
沈词眼神略微有些怪异,片刻后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楚玄铮冷声问道。
“到底是你把他只当兄弟,还是他把你只当兄弟?想必是他把你当兄弟了吧?”沈词面容苍白清俊,额角处的疤痕有些显眼,伤口才堪堪愈合,瞧着有点触目惊心,然而他本人却完全不在意,只是道:“我从未否认过大哥心性正直纯良,这一点我是不如他的,只是殿下,他把你当朋友,而你也真的只是把他当朋友吗?我看未必吧?”
上一篇:可怜小美人带球跑
下一篇:恋爱脑的事你少管[娱乐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