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映书走到门口时, 恰好听见了这句话,他轻轻敲了门。
林满玉吓了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钟映书:“真是抱歉。我刚才是发出了脚步声,不过你打电话应该太投入了,所以没听见。不过吓到你也确实是我不对——我来是想跟你说, 饭做好了。”
林满玉显得有些萎靡:“下次让佣人来说吧,就不用辛苦你了。”
林边胥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开始以为来的是佣人,但是听对话才发现是满玉现在的丈夫。可是声音怎么和况绪望以前的不像呢?
他问:“我可以见见况元帅吗?”
钟映书顿住。
林满玉转过头:“哥哥,你不要转移话题。”
林边胥识趣地不说话。
林满玉抓着他念叨了几句,还是放过他,又问:“最近帝星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没有。”林边胥撒谎了。
他总是面无表情,即便是林满玉也很难发现他有没有说真话。
钟映书这里倒是有特殊的信息渠道,他知道帝星其实发生了一些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至少皇帝和贵族之间的斗争已经摆到明面上了,接下来就看谁更胜一筹。
但是林边胥既然不说的话,他也没有必要上赶着当一个讨嫌的人。
林满玉问了之后就不感兴趣,他开始掉金豆子:“哥哥,我新养的一棵树死掉了。”
钟映书垂眸。
他当初吩咐佣人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说的那句话竟然会加快它走向死亡。
林边胥碰上这种事情已经很有一套应付的法子了,他先是问:“买的什么树?”
林满玉抽抽鼻子,陷入思考:“是云杉。”
林边胥:“下次就不要再养这种作物了,你和它没有缘分。如果可以的话,把心神放在你的水仙上,至少它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林满玉拿出手帕擦擦眼泪:“好。”
林边胥:“快去吃饭吧,过几天我把礼物给你寄来。”
林满玉挂了终端,瞄了钟映书一眼,没动。
钟映书走过去,用最新上市的离子干发机把林满玉尚且湿润的头发吹干。
林满玉就靠在钟映书的腰腹上,慢吞吞地用终端回复消息。
就算他人不在帝星,也还是有许多人回来找他说话。
有很多人爱慕他,有很多人嫉妒他,也有一些人明明把他放在心上,说的话却是射过来的一柄柄刀刃,喜欢通过贬低侮辱他来满足内心隐秘的癖好。
这些林满玉都知道,但是那些人从来不会在他心底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他把他们都留着,像是年幼的小孩蹲在地上慢吞吞地观察移动起来连成一片的蚂蚁。
钟映书:“我看你有很多蓝颜知己。”
离子干发机在使用时只有轻微的嗡鸣声,不仔细听是听不见的,不过房间里很安静,所以总是能听见它的响动。
钟映书开口后却把寂静微小的响动给打断。
林满玉茫然了一下,然后说:“他们不是。”
他在回复一些人给他发的消息,像是皇帝批阅奏折,感兴趣的就回,兴致缺缺的就晾在一边。他看生活圈的动态时也没有避着钟映书,道德高尚者也许会主动避开,但钟映书显然不在其中。
钟映书:“他们都在明里暗里打探你的感情生活,对你藏着不小的欲望。”
林满玉深以为然:“但是你没有看见吗,还有一些人在期待我过上不好的生活。”
钟映书:“这样他们就可以趁虚而入了,是不是?”
林满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都不敢这样想。你要知道,就算是星币,也不是人人都喜欢。”
钟映书只是笑笑,他说:“快去用餐吧,等一会儿就要冷掉了。”
如果现在是冬天,他会在第一时间就带着林满玉去用餐。夏天的话,可以包容一些。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在一步步降低底线。
林满玉去饭厅的时候继续说:“你介意那些人吗?”
钟映书反问:“要我说实话吗?”
林满玉点头:“你说吧。”
“确实有一些。我感觉自己在被挖墙脚。”
他在想林满玉会不会因为这句话就把那些人给全都删掉,但是林满玉突然没有下文了。
直到他们坐在餐桌上,林满玉才说:“我只会在有空时会给朋友发一两条消息,绝大多数人都是不回复的。现实生活很丰富的话,就不足以让我在网络生活上留下太多痕迹。”
钟映书心脏蓦地一跳,他真是被拿捏住了,心情成了悬挂在屋檐上的贝壳风铃,叮叮咛咛着此起彼落。
也许是从前根本没见过像是林满玉这样鲜亮灵动的Omega。在断断续续的记忆中,他走过太多灰蒙蒙的地方,遇见过很多暗沉的人,可是林满玉不同。
他是很明媚的。
林满玉说完就吃饭了,他动作很慢也很斯文,就算是嚼也是细嚼慢咽。
他喝完一口汤,突然惊奇地说:“你和你的弟弟况偃涯都是左撇子欸。”
家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所以他们可以一边吃一边说。
钟映书放下叉子:“不是,我的双手都可以运用自如。这件事你不是知道得最清楚吗?”
林满玉那样率性的人都红了双颊,含含糊糊地说:“认真吃饭,不说了。”
*
那棵云杉被清理的第三天,盛大的节日就降临了。大街小巷上张灯结彩,很有节日的气氛,叮叮当当的乐声连槐树街都听见了。
钟映书问林满玉:“要不要再买一棵云杉呢?”
林满玉犹豫了一下,很倔强地说:“算了,我不要再找替代品。”
钟映书转而陪他去采购各种节日中要用的各种装饰品,还不要佣人插手摆放在房子里,他可以和林满玉亲自动手。
林满玉也很少见到他这样接地气的贵族了,他说:“我不是要打听你的任务,但你不是元帅吗,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忙?”
钟映书随口说着:“奥兰特帝国不是靠我一个人支撑着。”
林满玉也不想多打听无聊的事,踮着脚把一只铃铛挂在彩带上,他伸手拨弄一下,叮铛的清脆响声就出现。
钟映书却渐渐失神,因为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显而易见,他根本就不是况绪望。
和他模样酷似的身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不过他们在幼时是一起长大的。
钟映书的父亲在犯了罪后,被抓进监牢,母亲根本不顶事,年幼的他在家中生活时甚至被佣人欺辱。于是姐姐把他接进况家,让他和她的孩子一起生活。
姐姐的丈夫并不算喜欢他,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缘由。
钟映书并没觉得生活就灰暗无望了,他认为人的底气从来不该源于家庭和他人,在充实自己的期间根本就没有时间自怨自艾。
他多数时候是笑着的,也是发自内心地想笑,不论缘由是什么。
可惜他的母亲却是歇斯底里的,还怨恨着他的姐姐,让他在况家生活几年后就把他带走,并且告诉他,他们家的不幸都是源自于他的姐夫,就连父亲坐牢也是。
钟映书并不听信一面之言,后来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果然是罪有应得,不过他的姐夫好像也没有清尘脱俗到哪里去,手上同样的不干净。
他觉得很有趣。父亲提拔姐夫,于是姐夫踩着他上位。姐夫不知道是因为姐姐的情面还是良心过不去亦或者外界的眼光,愿意抚养他一段时间。不过他同样狼心狗肺,现在竟然跑到皇帝的手下办事,作为暗中的鹰犬,帮着他对付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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