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问的仅仅是:“你大学选那门公选课是因为我?”
我差点笑出来,“是啊。”
晏云杉表情更严肃了, 眉间再次出现了小小的褶皱:“那你为什么在课上睡着?”
“因为我认真听就会想你。”我坦言,“想你就会很难过,所以我不想听。”
“睡着是因为, 你知道的, 我睡眠本来就不好, 你走以后的两年是问题最严重的时候, 一走神我就会睡着。”
晏云杉沉默了,红唇动了动,停下,又动了动,最后只说:“嗯。”
而后又是沉默,我和晏云杉之间总是这样,许多时候如果我不说话,他总会一直沉默下去,即便事实上有想说的话,想做的事。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再次按动他的语言功能启动键。
“我……”他吸了一口气,“没有了。”
“等等。”在准备道别之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上次你在我的外套口袋里落了一样东西,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去取给你。”
晏云杉面色微变,向后退了半步,踉跄了一下,站稳之后很快地说:“不用还我,给我我又没用,不要就扔了。”
“扔了?”我诈他,“你不要的话,我真的让人处理掉了,放在我这里不合适。”
我很轻易地从晏云杉仍旧显得冷淡的脸上读出为难和些微的恼怒,已经准备好得到他的同意,回书房的保险柜去把戒指取给他,却没想到他犹豫片刻,表现出坚决的破罐破摔:“那你处理掉吧。”
“本来就是送你的。”他尽可能表现得不在意,平淡地表态,“你想怎么处理都是你的事,随便你。”
晏云杉这样,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说要处理也只不过是诈他收回戒指的话术,我垂眸看他的鞋尖,绞尽脑汁想办法让他同意把戒指带走。
实在不行干脆送到他公司前台,反正不要放在我这里了,这并不合适。
犹豫的时候,他说:“我给你戴过。”
我抬起眼重新看向他。长而卷翘的、蝶翼一样的睫羽颤抖着,瞳仁里的蓝明灭不定。
晏云杉说话时声音带着很轻微的颤抖,语速仍旧很快:“我给你戴过,那时候你睡着了。你戴起来很合适。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拍了照,还发给了洛棠。”
“我知道。”我说,“我早就知道了。”
晏云杉抬起手,缓慢地伸向我身侧,用指尖很轻地拨了拨我的手指。
手腕上的那行字母随着伸手的动作露出了下半,明白它们意思的我呼吸一滞。
他的指尖太过冰凉,我下意识缩了缩手,他立刻把手收了回去,纹身重新藏回袖子里。
他低下头看着地面,把下半张脸藏进鼻梁的阴影里,问我:“你不生气吗?”
“生气?”我想了想,告诉他,“没什么好生气的。”
晏云杉:“那我之前……违背你的意愿把你带走呢?你生气吗?”
我:“这要问吗?当然生气。”
“我以为你会恨我的。”晏云杉低声说,坦诚时的语言表达能力比先前好了一些,“至少会根本不想看见我,而不是……还下来看我的伤怎么样。”
我:“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不识好歹,再也不想和我说一个字呢。”
晏云杉很沉地笑了一声,说:“怎么会。”
“而且。”我告诉他,“不管是怨恨、厌恶还是责怪,都是非常累的事,我不喜欢,也不会。”
“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能这么温柔,是吗?”晏云杉说,“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不怨恨就是不在乎吗?”我质疑。
“我不知道。”他重新看向我,尖锐地指出,“但我知道,你下来看我有没有受伤,不是因为在乎我。”
“陆绪。”
晏云杉用很缥缈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我不会再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四个字被他咬的很重,像是在斥责我,斥责我的过度关怀,也像是他在告诫自己,告诫自己不要再过多揣测,或许也能理解为一种保证,保证他不会再以为我会爱他。
我在与他已然显得暗淡的蓝色眼睛对视时,想到他曾经理所应当的扬着下巴,接受我的所有偏爱的过去。
那时候他曾经拥有高傲又凌厉的眼神,时时刻刻让我觉得流光四溢。
原来宝石也会蒙尘。
不可避免的,我想起不久前他示弱恳求时的样子,事实上,在那时裂痕就已经出现,于是不忍的情绪再一次产生。
“你不用可怜我。”晏云杉低低地说,“我已经不痛了,我也不想要你可怜我了。”
“我……”他再次呈现欲言又止的态度,组织了片刻语言,“我计划出资支持高中的教学楼装修重建,下个月月初去讨论细节并签订合约。计划装修的有我们以前的教室,也有我常用的画室。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以朋友的身份。”他补充,“可以吗?”
极为罕见地,他放缓了语气,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向我发出邀请,而不是颐指气使,强行要求。
他的表情显得非常谨慎,隐隐含着期待,我仿佛能看到他伸出爪子扒拉我的裤腿来示好,希望我重新陪他一起玩,向我确认,他是否能拥有一个朋友的身份。
于是我没有拒绝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那等时间确定下来,你和我的助理预约行程吧。”
晏云杉立刻很警觉地问:“不是之前那个了吧?”
我失笑:“你和他说也不是不行。你要是不想的话,新助理还在安排,确定下来会公布联系方式的。”
他这才放松了一些,说:“好吧。”
得到我的同意之后,晏云杉像是终于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不再很紧地握着手杖,显得放松了一点,眼睛亮了一些,再次透露出隐隐的得意。
这充满戏剧性变化的一天让我相对轻易地拥有了困倦的感受,所以出言道别。
晏云杉不太情愿,不过还是对我说:“下次见。”
回家之后,我从客厅的窗户,透过枯萎的玫瑰丛向外看,看见三辆黑色的车停在了行车道上,有保镖下车,搀着晏云杉上了中间的车。
明明走不了路,还说自己已经好了,真是喜欢嘴硬的人。
我想像了一下他是如何在路灯下站稳的,是否也有人搀扶?又在那里摆了多久姿势,是否还确认了灯光的角度?
想到这他绝不愿意让我看见的一面,我不由得发笑。
思索间,跟在最后方的安全车也驶离了我的视线,深夜的庭院重新恢复了空荡。
微笑之后,也有一些感慨,原来有一天,我也能见到晏云杉学会表达自己的样子。
其实,如果天气暖一些,花园里继续种玫瑰也不是不可以。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早晨,新助理到岗,姓林,长相相对平凡,不过看起来比陈谨忱活泼一些,是从综合部门调过来的,很年轻。
根据深思熟路的结果,我安排他主要负责我的个人事务和生活安排,其他关乎公司的职业性工作还是由陈谨忱来负责。
原因无他,短时间内完全更换如此重要的岗位会严重影响我的工作。
而我也愿意根据陈谨忱过去的表现,相信他能够处理好个人的感情,这是我考虑良久之后,违背一贯原则给予他的特例。
切断私人生活上的过多关联,我认为则是一种对他的保护。
陈谨忱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按照我的要求将详细的工作任务划分,整理清晰之后发给了我,抄送给新助理小林。
据林助理汇报,陈谨忱还整理了一份整整六页的、我的生活习惯记录发给他,我听闻之后好奇地让他也发我一份看看,到底是怎么整理到六页的?
看了以后发现其中包含了我喜欢的咖啡的甜度和温度,每个季节喜欢的餐厅,喜欢走哪几条路,喜欢听什么音乐,车内空调要开几度,座椅要调到什么角度……诸如此类的细节,有很多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上一篇:财阀联姻失败记录
下一篇:在总攻文里走纯爱1v1路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