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他身上鲜切玫瑰的香气。
把礼物交给陆绪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极不理智的妄想——我想抢走礼物,想留住他,想把他带走。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巧合到像是为我而来的、天赐的幸运,它带走占据陆绪的时间和心神的其他人,把机会交给我。
我可以吗?我可以留住他吗?一个晚上也可以。
在我思考出一个结果之前,陆绪即将转身离开,近乎冲动地,我抓住了他的手臂,叫了他的名字。
我不敢用很大的力气,但是陆绪轻易地被我拉住了。我越界的行为并没有让他生气,他转头看我的时候,餐厅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表情看起来仍旧是温柔的。
心脏跳的很快,我疑心我的静息心率已经达到120,在这种情况下,控制语言中枢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陆绪很耐心地等待我说话,连催促都是温和的,带着鼓励的意味。
在我被他鼓励,在我抓住他的手腕,触碰到他,感受到他的体温的时候,我获得了勇气,对他说出了在车上想过无数次的话。
“可不可以不要上去。”
“可不可以不要和他约会。”
“我也可以买花。”
“礼物可不可以给我。”
可以吗?我可以吗?
在陆绪茫然又宽容的眼神里,我拿走了他准备送给那个alpha的礼物。
几分钟后,我喜欢的人上了车。
他收下了我的花束,没有要回我抢走的礼物。
前往餐厅的街道像是童话故事里通往城堡舞会的长路,陆绪的偏爱是魔法,失效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红绿灯的短暂停留,我看向坐在我身边的人。他还是爱看窗外,手肘搭在车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什么,街道的霓虹灯从他侧脸掠过,一束又一束,如水面上的光斑,一闪而逝。
——那张总是引人注目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内显得柔和模糊,眉眼被光影切割成一格一格的静帧,是胶片电影中逐帧播放的慢镜头。
窗外是异国街头,干冷的雪夜空气贴着窗玻璃。
他的怀里还抱着我送给他的花,百合的香气沾满了他的全身,也像是某种标记。
我的标记。
在百合花香尚且留在陆绪身上的时间里,他短暂地属于我。
所以在后来,等待陆绪洗漱的时候,我冒着暴风雪,从车上取来花束,插在房间的花瓶里,让香气留存。
仿佛我没有再陆绪后颈的腺体上看到他人留下的临时标记,又或者能够假装那是我留下的。
我的,我的,今晚就好,是我的。
beta永远也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我离陆绪的后颈再近,也无法感知他信息素的气息,是什么味道呢?阳光和焦糖,怎么会有这样适合他的气味,温暖的,甜蜜的,即便是闻不到,我也在每一刻的靠近中感知到,独一无二的,属于他的和煦。
陆绪竟然说,他愿意送我信息素香水。
我知道价格对他来说从来不算什么,但是赠与一个beta信息素香水是怎样亲密又暧昧的举动呢?
他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地施与偏爱和恩惠,我应当知道他只是好心,善良地照顾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爱慕者的感受,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幸福的错觉。
在梦幻般的幸福中,我做出了不那么考虑陆绪期待的选择——我选择了和他一起看一场电影。
我很少有时间看电影,从很早以前,即学生时代开始,就是这样。两小时的绝对空闲对我来说是一种奢侈,也像是一种浪费。但是和陆绪一起度过,变得很有意义,我愿意尽力抽出很多个这样的时段,与他一起度过。
和他一起看一场电影,是我从大学阶段就设想过的事情,被我列在白日梦清单中。结合舍友所讲述的,和恋爱对象一起看电影的经历和我的想象,在我脑海中被我编造。
要牵手,要靠在一起,要安静又亲密。
但我没有想到陆绪会选一部这样的电影。
暗恋,注视,难以被注意到,然后沉默的结束,又沉默的继续。
我不知道应当如何评价电影中的爱情,我尊重爱情的所有可能性。我和陆绪并没有同名同姓,我也不会画画,我不能通过写借书卡和画素描来给他写情书。
但我能够确认的是,我不可能找到,也永远不会去找一个像陆绪的人了,不会去找一个人,让我获得虚假的爱情和慰藉。
不会有了。
鼓起勇气亲吻陆绪是因为他第三次询问我在害怕什么,我有些幼稚地想像他证明,其实我也是会勇敢的,就像今晚鼓起勇气留住他一样。
然后,我顺应他的要求,向他坦诚了我的恐惧。
我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曾经有那么多次,我差点就要离开他的身边,下一次也能够幸运吗,还是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了,我永远也不能够确认。
但陆绪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留下我,他让我告诉他。
我的妄想又开始作祟,会吗,会是因为有一点喜欢我吗?有吗?有一点吗?
喜欢我这样一个平庸的、普通的、乏善可陈的beta。
和我在一起永远要使用抑制剂,我没有很多钱,长相平凡,性格也很无趣。
陆绪的回答让我我克制不住想要流泪。
胆小的,自卑的我曾经挣扎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
他还说,我在他眼中是不可取代的。
我喜欢的人光芒万丈,无论是作为alpha还是作为omega都是惹眼的,他有任何人见到都会喜欢的面容和微笑,有轻易引人深陷的温柔和善意,我只是他身边的人中间,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他说我,不可取代。
自幼年时代起困宥我的,沉重的一切都变得轻盈,变成旧世界的尘埃,和我的眼泪的一样,由陆绪所拿着的纸巾,轻柔地拭去了。
陆绪擦拭的方式非常小心,羽毛一般拂过,让我产生了一种被珍视和被爱的错觉。
即使有一天真的要离开,我想我也能够继续维持生活。
我所得到的已经足够,足够让我感受到幸福。
在被珍视和被爱的错觉带来的安宁中,我不慎松懈,犯下了一个让我非常懊恼的错误。
我睡着了。
第81章
我是在公司食堂接到电话的, 晏云杉就坐在我对面。
他今天出现的时候,声称他认为在这里绝对不会再被打断了。
我低头扫了一眼, 屏幕上闪烁着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秒,还是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陆绪,陆先生吗?”
电话那头的女声很客气,“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部,我们刚接收了一位叫洛棠的患者。他在入院登记中将您列为紧急联系人,请您尽快前来配合处理相关事务。”
“谁?”我愣了愣。
“洛棠。您认识吗?”
“认识, 他怎么了?”我问“……他出事了?”
“目前正在急救,疑似自伤,失血较多。”医生停顿了一下, 向我保证,“我们会尽力抢救, 请您尽快到场。”
他是疯了吗?
疑似自伤?
我的手轻微地颤抖起来,几乎难以握住手机, 沉默了几秒,食堂里其他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遥远,空旷的感觉在胸口蔓延开来,我勉强稳住声音问:“……他现在怎么样?”
“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医生说,“正在抢救。”
我尽可能保持着冷静, 答应了医生我会尽快到,然后挂断了电话,飞快地站起身。
晏云杉问我:“怎么了?”
“对不起。”我对他说, “但是我又要失约了, 我现在要去医院。”
“怎么要去医院?”晏云杉皱眉, 抓住我的手腕, “陆绪,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刚才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吗?谁出事了?”
“……”
我低着头,看着大理石地砖毫无规律的花纹,告诉他:“洛棠自杀了。他的紧急联系人是我。我现在要去医院处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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