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离不负众望的站了出来,他没有斥责这个做法的荒唐,他先问道:“董司空何以得司空一职?”
不待对方回答,陆离紧接着道:“董司空之所以为司空,全在救驾有功,若废立之事成之,司空当时救者为何。”
“非救陛下,司空不为司空,司空不为司空,无权以废陛下。”
“今日董司空当众言及这等之事,岂不作茧自缚,荒唐至极!”
陆离这说法吧,倒是真的颇有几分类似“白马非马”的诡辩。
说完了董卓,陆离也没有落下袁隗。
“想袁氏四世三公,不可谓不深受皇恩,先帝不曾辜负,当今陛下亦是多有信任,不想太傅竟是如此报国报君,还敢厚颜无耻言道此番逆行是顺天应民,当真可笑至极。
也不知道太傅此刻到底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坐于百官之前!”
之前陆离说董卓的时候还好说,他这么一骂袁隗,人群中可就出现变化了。
门生故吏啊,董卓虽然是个不按照寻常套路出牌的存在,但很显然不少人还是很遵守门生故吏这套规则的。
但凡此刻不是在说与废立有关的事情,他们早站出来帮袁隗冲锋陷阵了。
可现在这不是正在说废立之事吗,这个时候要是站出来,一个不小心被打到董卓那边去,以后万一……这不成了妥妥的乱臣贼子了。
袁隗的身子算不上好,之前先帝在时,他两次为司空,两次被罢免,都跟久病脱不了干系。
现在也算是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年轻在朝堂之上指着鼻子骂,就差说他是他们家族的耻辱,个大汉的叛徒了,袁隗个人都被气的不好了。
刚刚被对方一阵绕的董卓见此,都不太生气了呢,毕竟他也被陆离拒绝过一次了,这次朝堂之上对方态度不改,也算是……意料之中?
而陆离也不是孤军奋战的,他输出了一波之后,尚书卢植跟上也是直言反对。
董卓说自己这番废立是效仿伊尹、霍光,那卢植就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从董卓明显气急的表情来看,这场争论到底谁占据上风已是显而易见了。
可惜董卓不仅在门生故吏方面不按照常出牌,在这种事情上他愿意跟你耍嘴皮子的时候,可能会被你辩的气急败坏。
可若是他不愿意跟你辩了,不那么在意所谓的名声了,刀剑一出,这桌子说掀也就掀了。
这场关于废立的争辩,结果就是卢植被罢免,而陆离这个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着适时发表点巩固人设的言论后,与卢植一起滚蛋的天子近臣,结果却依旧还是侍中。
有一说一,这个结果是真的让陆离有点懵了。
那董卓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多么真心礼贤下士的人,就算对方是,也不应该下到自己这里来,现在这样是藏着什么心思呢?
中平六年,这个帝位交接的年份,在刘宏去世刘辩继位后已经先后改元为光熹和昭宁,而这年九月一日,新任尚书丁宫在崇德前殿主持废立仪式,太傅袁隗将刘辩扶下御座后,年号再次变更,由昭宁改元为永汉。
董卓不曾让陆离跟卢植一起滚蛋似乎就是为了此刻,为了让对方见证自己的成功,为了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反复阻止不仅失败,还失去了再次走进权力中心的机会。
董卓有意显摆,陆离不愿意去都非要用尽办法强行让他过来。
而让他过来之后,却又将他一个侍中直接安排着站到几位校尉之中,好似生怕陆离会当众发难上前去刺杀董卓一样。
几位校尉之中曹操盯的最紧,不是要借此向着董卓示好,而是生怕陆离一个冲动就干了什么害了陆离自己性命的事情。
而其他侍中所站立的地方,也有一束目光带着担忧向他投来,那束目光来自陆离的老友杨琦。
陆离为这些真心的关切感到感动,却又不免为刘辩而难言。
这里最大的受害者,最该被担心的,分明就是对方啊。
陆离看着上面面色惶恐的刘辩,对方的视线不停在下方逡巡,似乎在期待谁能站出来为自己张目。
可直到对方被袁隗扶着走下那最为尊贵的地方,都不曾有人站出来。
陆离看着那双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这是曹操的手。
他侧头与对方四目相对,随后只是垂眸不语,曹操却看到了对方自手心滴落的鲜红液体。
陆离确定对方看到了,痛苦如果不表现出来让别人知晓,如何称得上是痛苦呢。
自己非要倔强的偷偷藏起来舔伤口,不是不行,但是对现在的陆离而言没有性价比。
演戏嘛,你要有痛快的快意恩仇,有令人钦羡的君臣相得,自然也少不了苦情、苦肉戏份。
这种戏不能是直接拿着刀子当着别人的面捅自己那么直白,却也不能藏得严严实实让人压根看不出来。
虽然演出了十二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愧疚难受,可实际上陆离并不觉得自己有亏欠刘辩什么。
不说他与刘宏之间其实颇有点真真假假、互相利用的意思,只是大家披着一层君臣相得的华丽外衣心照不宣而已。
演多了可能会有点真,但也就只是如此了。
而刘辩如今这个结果,真要说究其原因的话,抛开如今近在眼前的董卓,去源头上找问题,明明就是他的父亲、母亲与舅舅一起将他推入了此刻的绝境之中。
他父亲的有能力却不作为,知晓他的孩子在他死后可能会有的不堪却也只顾着自己的享乐,他母亲愚蠢的过度信任宦官逼急了自己的兄长,而他的舅舅则是心急之下引来了豺狼。
现在这三个人里面,刘宏与何进已死,何太后在刘辩被废,刘协继位之后,被董卓等人以杀害董太后为由被迁入永安宫。
董卓通过这场废立,倒也确实成功在洛阳更进一步的确立了自己的权威。
废立仪式结束之后,那几个全程都没有放松过对陆离监视的校尉倒是不再围着他了,而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的扫过陆离。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在当朝辩论废立之事是,而上上次,是在先帝去后。
董卓不仅没准备事后算账,还颇为热络的对陆离进行邀请的行为,让这份注视越发炙热起来。
大家看陆离的眼神都不像是在看人了,他们同步了昔日宦官们的视角,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一个绝世狐狸精。
陆离觉得吧,但凡这个名声流传后世了,自己这个事业运绝对要被好好讨论一下的。
可惜,他既然已经接了刘宏的玉,后面跟曹魏拉扯拉扯还好说,可是跟董卓,抱歉,这妥妥是不可能玩到一起去的。
在其他人的视角中,陆离像是被这份邀请直接气笑了,毫不顾忌的阴阳怪气道:“离何德何能,怕是无福登临司空的府邸。”
说完,他拂袖而去,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兵器被握紧的动作。
来到洛阳快三年了,他第一次在刘宏之外的人面前展现出那种符合他年龄的意气用事,可看起来却如此要命。
董卓为陆离的这份不识相大加恼火,而曹操也为甩袖离开后安静的陆离颇为担忧。
有句话说的好啊,孩子静悄悄,指定在作妖。
他实名怀疑陆离准备搞事情。
而他怀疑了也不空怀疑,他直接找上门去。
陆离一脸不明白的看着突然上门的曹操:“孟德兄突然登门,难不成就是为了这样看着我吗?”
“离虽自知貌美,却并不准备倚门卖笑。”
这话一出,曹操感觉自己的头好疼,此刻他压根还没有的头风病都好像要虚空出现了。
对方这话像是在自嘲,可实际上分明就是在嘲讽某些人对着董卓卖笑。
说句不敬的,这跟着先帝虽然学不到什么好,却也没有必要学不到好的就学习不好的。
曹操不跟对方开玩笑的:“此时事已成定局,天下忠臣义士何人不恨董卓,可空恨是最无用的事情,若不能一招致命,白送性命岂不愚蠢。”
这话要是别人说,陆离会觉得这话很空,现在做不到的事情寄托给未来出现机会,这也太消极,也太不靠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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