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脏兮兮的丑陋小怪物却是一下愣住,生气的爪子瞬间变得轻柔,然后他露出一个懊悔的表情,脑袋慢慢贴近过来。
小怪物单手捧着他的脸,安抚的舔了舔他嘴角——他大概是想舔那道伤口的,所以在没感到血腥气的时候他又移动着嘴唇,直到最后准确的吻在了陈猊远唇上。
“不痛了。”小怪物晕乎乎的眼睛里透着心疼,他处于混乱又不真切的状态里,忘掉了陈猊远不会疼痛的事情,他有点着急,含含糊糊的声音从唇缝溢出——
“……很快就会好了,阿远。”
“很快就不会痛了。”
第153章
陈一七做了个梦,他能够清晰的辨认出这是个梦。
漫天瓢泼大雨里,前方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黑粉渐变的头发湿漉漉的,漆黑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
陈一七的视角在侧方,而在这片如同高山崩塌后的废墟上,陈一七看着不远处的陈猊远。
大雨之中,对方胸膛被树枝贯穿,整个人半悬挂在空中。
其实是挺美的画面,虽然死亡、荒芜、绝望溢满了整个空间。
陈猊远这个死状似乎是在奔跑途中被背刺,他胸膛被树枝带着向上,脑袋后坠,脖子的骨头大概是断裂了,所以才能形成这样的弧度,足尖轻触着地面。
枝干是向上的,所以枝干上的陈猊远也是向上的。
虽然他是死的。睁着的黑色双眼没有一点光泽,苍白的皮肤上全是裂纹,红色的液体密布全身,而雨水冲刷着他。
是死的。
没错。
是死的、东西。
死掉的,就不是陈猊远了。
那么,是谁让宝物变成了死物?让珍贵的陈猊远变成了一团毫无意义的肉块。
陈一七移动着视线。
梦里他好像不能动——或许他是一团空气、一株野草、一滴雨水。
所以他不能自由的行动。
陈一七有点着急,但除了着急就没别的了,他很理智,因为这是梦,所以他很理智。
他看向那枝干,顺着枝干往死去后毫无意义的肉块下方看、后方看。
然后他在枝干尽头看到了一棵树,五颜六色的繁花盛开在枝头,明明是瓢泼大雨,但却没有雨声,只有风声,它们穿过花朵与枝丫,细碎的声音不停响着。
风穿过树上花的声音,是人说话的声音。
陈一七听了好半天,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我杀了他。
是我杀死了陈猊远。
从我身上长出的枝丫,刺穿了人类血肉组成的身体。
耳边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爆发,听不懂的呢喃,尖锐的怒骂、悲泣的诉说……陈一七突然能动了。
他从空气?植物?雨水?反正是不自由的东西变成了人类,有双腿有双手,于是他朝前跑去,然后抱住枝丫上死掉的陈猊远。
他死了。
我没救下他。
是我杀了他。
我是为此诞生的,如果是这样的结局,那我也是毫无意义的。
所以……“我”也死了。
四肢突然变化,陈一七抱不住死掉的人了,因为他没有了双手、没有躯干、没有双腿。
他是一团又一团的被缝合起怪物,无数怪物组成了他。
他不是空气、植物、雨水。
他不是那样美好的东西。
他是丑陋的、扭曲的、无能为力的怪物。
……
陈一七刷的睁开了眼睛,他眼瞳剧烈颤动,无法呼吸。
因为陈猊远满是血腥气的右手正紧紧捂住了他的口鼻。
彷佛要掐死他一样的捂住了他口鼻。
这是一片漆黑而狭小的空间,太封闭而无法分辨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啊,醒过来了呢。”陈猊远松开了手,然后他又趴回陈一七身侧,半边身体却还压着对方。
身下是床铺,很柔软,躺着的感觉像是陷入了云朵中。陈一七睁着眼睛无法动弹——虽然被强制叫醒,但他还没有摆脱梦境。
大雨的潮湿气,尖叫与悲鸣还在无形的追着他。
即使是黑暗之中,他也浑身上下散发著显眼的、浓郁的无力和恐惧。
于是贴在身侧的陈猊远突然在黑暗里再次伸出手,他动作并不轻柔的扳过陈一七的脑袋,然后张嘴咬了上去。
先是下巴,然后是侧脸,最后是嘴唇。
他没有轻重,但闻到不属于自己的血腥气溢出的时候他又放轻了点,然后学着晕乎乎版小怪物那样舔着他。
但没两秒,他又放弃了这样不适合自己的轻柔——温柔是小怪物的,他没有。
陈猊远手移动着按住了陈一七脖子,大拇指上抬卡着对方下巴迫使沉浸在恐惧里的人抬起头,他力道很大——近乎想杀死对方那样的力道。
他禁锢着他,然后亲吻着他。
血腥气仍旧浓烈,但是身体是干燥的、热气腾腾的,毛茸茸的头发也是蓬松而柔软的。
陈一七回过神——疼痛、干燥、滚烫,没有雨水。
这是新的一天,大概没有下雨……或许外边有阳光。
因为陈猊远身上很暖和,不同于那微凉的手,他的身体很暖和。
陈一七不自觉的回应着,他眼眶发烫,有些刺痛。
那双麻木的手伸出捂住了上方陈猊远的耳朵,就像是捂住自己的耳朵,于是嘈杂混乱的声音褪去,他像是从一群在细数他罪行的恶鬼之中爬了出来,虽然伤痕累累,但是成功逃了出来。
……
“……”
陈一七双手被按着,他竭力冷静着问:“这是哪?”
亲完了,清醒了,陈一七又想跑了。
在一些人身边,人总是会变得软弱一点,这不是不好的东西,偶尔陈一七也需要这份软弱,但是并不是现在。
陈猊远一手环着陈一七的腰,一手掐着陈一七的脖子睡了一觉,现在很精神,至少比中了药半昏迷过来的陈一七要精神。
如果不是以诡异姿态抱着的人突然颤抖,陈猊远大概还能睡一会。
“哪啊……”陈猊远压着陈一七,刚刚亲吻的时候他粘贴来的,现在也没下去,他单手就按住了陈一七的两只手腕,声音慢悠悠的:“疯人院。”
陈一七怔来下,然后整个人僵硬成木头了:“呃…我好像听错了,你说的是应该不是疯……”
“六角疯人院。”陈猊远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恶魔一般:“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陈一七:“……”
他就说失去意识会很可怕吧!!!
陈猊远贴着僵硬的木头,很自然随意的开口:“我是怎么死的?”
陈一七:“我……等等?”他及时反应了过来,有些迷茫:“我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然后被误会了吗。
但不应该,他早就学会了沉默,即使是喝醉也不可能说出什么,更别提做梦。
“其实总的来说只有三种死法。”陈猊远移动了一下,他呼吸扫在陈一七耳朵和脖子连接的地方,温热的气息,但说出的话让陈一七如坠冰窟:“自杀,阿梦加,或者被阿梦加杀死。”
几乎摆在明面上的试探,恶魔从地狱爬向人间,陈猊远漫不经心的在黑暗中看着陈一七苍白的脸,黑色长发淩乱的铺在床上,有种让人无法平静的美感,特别是此刻对方又开始在崩塌。
陈猊远有点开心,他用自己的侧脸粘贴陈一七的脸颊:“两年前,我开始断断续续做梦。”
他在疯狂的边际,连着梦都是淩乱分散的碎片,提取不出任何信息,但是差不多两年前开始,梦开始有了逻辑。
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自己经历了一段又一段人生,然后不停的死去。
自我了断又或者被阿梦加杀死,亦或者变成阿梦加。
后来他才意识到,梦里操纵他这只木偶的人是陈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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