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时候有一场雪?
他这么一走神,卫靳给了他一拳。
真不客气。
“我还怕你疼,我自作多情了,”徐慎青嘶地一声,猛猛地捏住了卫靳的脸颊, 本来想照着这张帅脸来一拳的,结果没舍得,只好捏着卫靳的脸,左捏右揉,“你完了,卫靳,我今天不会好了。”
卫靳的回应是一翻身把他腿卡住了。
打到最后,草丛都变得慌乱摇曳,不知道的以为半夜有野兽来燕大拆家了。
凌晨的冷风和草屑全都裹在徐慎青身上,两个人打架结束,卫靳的衣服沾了泥,仰倒在草丛里,望着天,徐慎青在旁边揉腿。
卫靳猛地坐起来。
徐慎青:“你还打?”
卫靳坐回去,望着天空:“疼的。”
真的很冷幽默了。
徐慎青哦了一声:“知道你徐哥厉害了吧。”
“你先把嘴角遮遮再说。”
徐慎青摸了下,刚摸就嘶地一声,很快听到卫靳笑了下。
徐慎青说:“你现在也是好起来了,当时我被撞个下巴,你都心疼得要自己给我上药,现在熟了你就这样?”
他往卫靳那边蹭过去,半条腿碰了碰卫靳,和他一起躺进了草丛里,肘支着后脑勺看向漆黑的天空,星星零散几个。
卫靳说:“对,我就这样。”
徐慎青:“喂!”
卫靳侧着脸看他,蹭得脖子上都是草屑,眼睛里还燃烧着那股火焰,灼烫的视线快把徐慎青烧穿。
徐大爷才不怕,一只手抽出来插进兜里,另一只手掏出来个打火机,在草地间打着,能隐约看到周围。
“我现在已经被你伤透了心,卫靳,只能靠打火机取暖了。”
卫靳嘴角勾了下,头往那边侧过去。
躁动不安的火焰被凌晨的冷一浇,打架过后的热汗过去,就是一阵凉意,起码让卫靳逐渐清醒了。
他摸了摸徐慎青咬在他手臂上的牙印,很深,大概有他咬徐慎青那么深,但他照着的是最显眼最不伤人的地方咬的。
第二天就会有人知道,徐慎青被人咬了个牙印。咬在脖子上这么暧昧的位置。
他舔了下嘴唇,把手臂放在嘴边,照着那个牙印临摹了下。
一颗一颗,浅浅的月牙痕,他对准了,伸出犬齿咬了下去。
如果牙印重合,那他们算不算接过吻?
在手臂上,在肌肤上,在一寸之地,他们曾接过一个暗无天地也无人知晓的吻。
外面有属于城市的光线穿进来,凌晨冷得像个塞进冰箱里的粽子,燕大校园寂静得只有草的刷刷声。
天空没什么好看的,背后就是坚实而冰凉的草地,徐慎青窝在毛衣里,冷得呼出白汽,过了一会,他坐起来,状若漫不经心地问:“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卫靳也坐起来,内心已经冷静下来:“不是只对你一个这样,如果你伤到了心,我应该和你说对不起。”
——先来个亦真亦假的烟雾弹,避免被对方发现端倪。
徐慎青一愣,看向卫靳那双认真的眼睛,手里的打火机一弹一弹的,也熄灭了:“你这么正经干嘛,我是来听你讲心事的,不是听你来道歉的,开心点,昂?”
他伸出手,把卫靳的嘴角往上提了提,那张很薄的唇露出个笑的腼腆弧度。
徐慎青满意地收回手:“这才对嘛。”
“你说吧,徐哥听着。”
卫靳面上维持着这样的笑,心里却叹了口气:
“我失恋了。”
十八九岁正当年纪喜欢的人,偏偏是个心里有人的朽木脑袋。
徐慎青猛地往旁边坐了坐。
卫靳挑了下眉,手不自觉覆盖上刚刚咬过的牙印,温热一下驱散了寒气:“怎么了?”
徐慎青说:“你是卫靳吗?”
他摸着黑看不清对面的人是谁,只好打火机一点,照亮了对方的眉眼,冬风吹得火苗一抖一抖。
是卫靳。
徐慎青松了口气。
确认是卫靳之后,他的脑袋里开始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失恋?卫靳什么时候恋的?他怎么不知道?是上次那个姑娘吗?还是网恋没见过面?
这些念头压在他的心上,成了一座全是问号的石头山,最后千言万语归于一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天天和卫靳搁一块,也没见他和哪个姑娘出去过。
一想到卫靳和女生约会的场景,徐慎青摇摇头,不能想象。
啧。
啧啧。
怎么还有点失落?
因为卫靳没告诉他吧,他们都这么铁的兄弟了。
卫靳借着他手里的火,凑上去点了根烟:“前段时间吧。”
他慢悠悠地道:“人还不错,但因为一些原因没在一块。”
他抢走了徐慎青手里的打火机,在手里弹了弹。
徐慎青停顿了好一会,感觉卫靳人很惆怅,遂换了个话题:“这样啊,那姑娘漂亮吗?”
卫靳扫他一眼,唔了一声:“漂亮,不是漂亮,不能用漂亮这个词……算了,你说漂亮就漂亮。”
他有点慌乱地掐灭了烟。
徐慎青的脸又淹没在黑暗里。
徐慎青接着问,也许有点:“那失恋怎么说?”
卫靳掸了掸烟灰,心不在焉地说:“觉得十八九岁的喜欢太轻了吧。”
像烟灰一样一吹就能散。
他会喜欢徐慎青多久呢?
无法打包票吧。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再轰轰烈烈的爱情,还不是要走向烈火燃烧过后的灰烬?
卫靳曾经有一对很相爱的父母,后来闹得惨淡收场,总是对他有影响的。
朋友总比爱人来得真挚得多吧。
他漫不经心地想。
起码他是真见过,当年他爸那帮子一起打版图创业的兄弟还在,他妈却愤怒地抽手离去,江湖不见。
也再也见不到了。
卫靳把灭了的烟凑到嘴角,眯了下眼。
徐慎青说不上什么感受,只莫名有点觉得心里空了一截。
兄弟连这种大事都不告诉他,还是不是兄弟了?
徐慎青空的那截心很快被火气塞了进去。
他一下站起来,猛地把卫靳也拉了起来。
“好了,我现在告诉你,”他认真地看向卫靳,安慰道,“我这么晚没睡是因为辗转难眠,问江映要不要帮忙他说不要,我现在也很伤心啊,咱俩也算难兄难弟了,走,一块去喝酒。”
他揽过卫靳的肩,心里想高唱一曲友谊天长地久。
天黑漆漆的,连鸟叫都没有,只有凌晨的光景,校园里树桠黑黑,徐慎青又闭了嘴。
卫靳没让他揽,他握着徐慎青的手腕,牢牢地握着。
“因为你这句话,我现在失恋的感觉更严重了,”他说,后槽牙隐隐磨着,“去喝酒吧,我要把你灌到人事不知。”
什么不要,他绝对不会对徐慎青说不要,他会答应徐慎青的所有。
被卫靳传染的,徐慎青也隐约有种失恋的感觉。
谁悄无声息地拐走了他的好兄弟啊。
两个人人均气场带着火气,噌地一声支持他们跑很远,在凌晨两点的烧烤摊前一坐,拼起了酒量。
凌晨两点啊,一直喝到了四点,冷气嗖嗖地往人身上刮,卫靳的外套还落在那个二楼阳台上了,呼出的汽都变成白的了,融进浓浓的夜色。
卫靳的眼神望向远方,周围凉气的一条夜市街都隐没着,烟火味还十足,他看向对面的徐慎青。
褐色眼睛的朋友朝他笑笑,泪痣生动,隐约带着醉意。
但起码江映不会陪着他在凌晨四点半喝酒。
徐慎青觉得卫靳的眼神被夜风吹得很难过,看着他一直闷声喝酒,笑了下:“你不要难过啦,女孩抛弃你了,但是你兄弟还是你兄弟,还在你身边。”
有一个愿意陪你彻夜喝酒的朋友,这辈子也得认定他了吧。
徐慎青碰了碰卫靳的啤酒杯,想,虽然被咬的一口现在还疼,但他也没有会和他打架的朋友,卫靳也是这里的独一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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