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金丝眼镜书卷气厚重的学生说:“老师,那个是小脉吗?”
凌父都惊了,“这你都能认出来?我和你师母第一次看都没发现那橘子是他!”
凌脉人生的第一支广告片在家族群里流传开的时候,凌脉还直呼: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他是开玩笑说的,不知道家里人又是怎么和亲戚沟通,本来还一直往群里发表情包的那些人全都消停下来,真就一张不发了。
这也导致凌脉跟家人说话总要斟酌一下,因为不知道哪件事情,他随口一说爸妈就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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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撤下去了,聊天还在继续。
凌脉眼看着裴丘沉从脖颈到耳根一点一点爬红,不免担忧,也顾不得心里的别扭,手在桌下戳了戳裴丘沉的大腿:“哥,你要难受就先回房间歇着吧。”
机场这一趟有够折腾,自己还睡了一会儿,裴丘沉又是负责开车又是甩掉尾随的人,比自己还要辛苦。
裴丘沉却敛眉,朝他父母的方向看了眼,摇了摇头。
他的确有些醉,但不至于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刚出道时应酬是常有的事,酒量早就练出来了。
虽然这顿饭是吃完了,但长辈还没下桌,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先离开。
凌脉立马看向爸妈,凌父凌母见状也都劝两个人先回房间睡一觉,家里阿姨上来收拾碗筷,配合下来不到十分钟餐桌都收拾地干干净净。
裴丘沉还是不肯就这么上楼,凌脉拉他到一边,说:“我家没那么多规矩。”
“嗯,你家你就是规矩。”裴丘沉说。
凌脉摇头:“我家我妈妈最大。”
“是吗?我看不见得。”
裴丘沉看他,眼神似笑非笑的,眸色依旧漆黑,但带了一点浑浊的醉意,将一池的潭水都搅乱了。
以往凌脉缺心眼二百五,一定会回“是的”,今天却品到裴丘沉话里的深意。
家里的大事的确是凌母做主,但有关于凌脉的事情,从来都由凌脉自己说了算。
哪怕非常不支持凌脉去娱乐公司当练习生,可他们还是给了凌脉自由选择的机会。
他们给凌脉的爱太拿得出手了,乃至于凌脉成长到现在,依旧无忧无虑。
裴丘沉的手机放在桌上没来得及拿走,忽然响起来。
良姨收拾桌子时看到,连忙摘了手套递过去。
手机是静音的,只有震动声嗡嗡个不停。
凌脉离得近,以为是经纪人打来的,一眼看到上面的联系人姓名。
裴晨洋。
连名带姓摆在那里。
凌脉抬起头,对上裴丘沉眼睛,漆黑的墨色又聚拢回来,浓重阴郁。
手机还在他手里持续震动。
凌脉咽了咽口水,“你不接吗?”
“嗯。”裴丘沉应了一声,紧接着又说:“借用一下洗手间。”
他说着便往卫生间走,顺带关上门。
和凌脉美满的家庭不同,裴丘沉家是个破烂摊子。
裴晨洋是裴丘沉的弟弟。
但裴丘沉从没在媒体面前提起过,更准确一点说,他连自己家都很少提及。粉丝知道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凌脉可能是了解最全面的人。
因为他去过裴丘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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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圆娱当练习生的第二年,他和裴勉处成了不冷不淡的朋友关系。
裴勉偶尔会教他跳舞,会陪他起夜去厕所,凌脉会早起叫裴勉起床,晚上带饭回来两个人一起吃。
训练枯燥又无聊,考核又总是紧张刺激,重复的生活日复一日地过,他们之间也形成了某种默契。
裴勉经常不拿手机就出门,凌脉好几次看到他的手机摆在桌上可怜巴巴地持续震动但没有人接。
等到裴勉回来,他提醒刚刚有个电话打进来,对方连看都不看就把手机扔进抽屉。
手机又在抽屉里不停震动。
凌脉从没见裴勉接起来过,或许有,但都不是在他面前。
直到有次手机摆在桌子边沿,震动声一响差点掉下去,凌脉连忙用手接住。
没接住。
“啪嗒”一声出溜到桌子底下。
他弯腰去捡,捡起来看到屏幕上写着人名。
等裴勉回来,他就积极报告:“勉哥,你手机刚刚掉地上我给捡起来了,好像是亲戚打来的。”
裴勉问:“亲戚?”
“那是家里人?我看上面写着‘裴’……”
话没说完,裴勉说:“我没有亲戚,我家里人都死绝了。”
那一刻,空气都是冷的。
凌脉直接懵了。
然后他真信了。
他以为裴勉是孤儿。
于是对自己高冷的室友加倍地好,时不时就送点温暖,并附带一些并不熟练地嘘寒问暖。
和卫盼一块去食堂打饭都想着多让食堂阿姨给勺肉,他长着一张十分讨长辈欢心的脸,要起饭来都得心应手。
直到有天裴勉在宿舍接电话,他拎饭进门,对面的电话刚刚挂断,脸色还是沉的。
凌脉还一脸天真地说:“哥,我给你带了梅菜扣肉,你在跟谁打电话?”
裴勉:“我妈。”
凌脉:“……”
第二十五章
搞不清对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凌脉愣在原地。
裴勉继续:“马上要过年了,你家里人不是催你回去?你准备哪天回?”
凌脉面露难色,“嗯……还没想好。”
很少见他这么犹豫,裴勉不由多说一句,“和家里吵架了?”
凌脉连忙摆手道没有,可纠结的神色骗不了人。一直到入睡,他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熄灯前忽然开口问裴勉:“勉哥,你过年回家吗?”
“不想。”裴勉的声音随着灯灭一块响起。
“啊?”凌脉没听真切,又听熄了灯的房间响起裴勉的声音,“会回。”
“那你什么时候走?”
“除夕前一天。”
“那么晚?”凌脉有些惊讶,翻了个身,嘀嘀咕咕道,“那我也和你一起回好了。”
裴勉误会了意思,房间里静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要和我一起回家?”
凌脉一怔,“啊不是,我就想和你一个时间出发。”
黑暗里,裴勉面对着天花板,不知想些什么。
凌脉就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可以跟我一起回,如果你不怕吃苦。”
一早起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做梦,特意找裴勉问了一遍。
寻常人会什么都不考虑就这么直愣愣的发问吗?
反正凌脉会。
再次得到裴勉的肯定回答,凌脉站在原地一会儿,“真的可以吗?”他有些不好意思。
裴勉点头,“我家在村里,住平房,你住过吗?”
凌脉摇头,裴勉又说:“冬天很冷,要起火生炉子烧炕。”
凌脉点点脑袋,“那我去是不是太添麻烦了?”他倒还知道,知道还要问。
裴勉的眼神定在凌脉身上又晃开,“我单独一个房子,平时遇不见他们。”
“遇不见谁……你爸妈吗?”凌脉猜道,怕裴勉昨天又是逗他玩的,他到现在也摸不准,可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吗?如果家里人都还健在的话……
裴勉说:“嗯,轻易见不到面。”
然后两个人就各自进了练习室,一整个上午凌脉都在寻思这件事,频频出神,连一直关系不错的声乐老师都看出他不在状态,找他单独谈话,问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凌脉诚实回答:“一点点。”
声乐老师喜欢他,特意批准他提前十分钟下课。凌脉在食堂打好两人份的饭菜,自己一人先回宿舍了。
走廊上遇到开春时新进公司的练习生,其中有几个比凌脉刚来时还小,对着凌脉叫“前辈”。面对这份热情,凌脉自然也响应了相应的热情,把自己的那份菜分出去一盒给小朋友们,明明自己也没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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