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虫也可以成为虫母吗(110)

　　这种念头刚起，就如枯萎野草丛中的一点火星，顷刻炽烈燃烧，浓烟沸天。

　　这时，伊戈提安的呼吸一滞，猩红的竖瞳回归清明。

　　他又看到了。

　　荒漠搜寻蚁的感官再次捕捉到那团莹白色的光，它飘到小蝴蝶的上空。

　　半透明的青年从娇小蝴蝶的实体中抽离，被光团搂住，光团左右晃了晃，确定青年的灵魂不会掉出来后，就慢悠悠地朝外飘走。

　　就是现在！

　　伊戈提安以子嗣和眷族的身份，在自己的意识海将中间那轮半亮的弯月唤醒。

　　利诺的潜意识也很包容自己的眷族，就算从深睡中被急匆匆叫醒，他也不生气，弯月轻轻推搡了下伊戈提安的意识，表示他醒了，只是还没有多少意识。

　　好困……但很舒服……如同婴儿在摇篮中，慈爱的母亲一边唱着摇篮曲，一边轻轻晃着摇篮。

　　很安详，利诺有些不想醒来，睫毛不安地颤动，缓缓睁开。

　　入目是一片莹白色的光，利诺茫然了几分钟，在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魂体的状态后，立刻恢复清明。

　　莹白色光团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舍地把利诺吐出来，就要火速溜走。

　　“等等！不许走！”利诺眼疾手快，立刻趴在光团的身上，意识状态的手轻松抓住了平时看不见也摸不到的意识。

　　利诺紧紧搂在光团上，在伊戈提安这视角来看，便是光团如同皮球，把利诺顶起来，而他的冕下只差一点，就会从悬浮在天花板的光团掉下来。

　　伊戈提安紧张地往前走了几步，想接住利诺，然而他的手指穿过光团低端，只抓住了空气。

　　“我没事！”利诺不管伊戈提安能不能听到，转头又抓紧了光团一点，这下脚趾都在用力。

　　他质问这团明显有智慧的光团：“说，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出来？还有你是谁？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这么做了？你对我有动过什么手脚吗？”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问懵了这团莹白色的光球。

　　光团停止逃离，静下来，思考利诺的问题。

　　直到利诺等得不耐烦了，揪了揪光团，光团疼得颤了颤，继续冥思苦想。

　　利诺这一次没等太久，光团攒动着，将利诺搂在怀里。

　　利诺听到一个似男非女的中性年轻嗓音：“儿砸！”

　　

 

第82章

　　利诺被这一声极具乡土气息的儿子给喊懵了，他大脑放空。

　　因为这团光芒说的不是虫族乃至所有星际种族使用的通用语，也不是虫族通过鞘翅和尾钩震动摩擦才可以发出来的特殊虫语，更不是地球现在用的中文和其他英语、法语等揉杂成的世界语，而是单纯的，中文。

　　是带着点口音的中文，而且这种口音利诺曾在幸存者基地内也听过。

　　利诺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手指几乎紧紧嵌进了光团。

　　这让光团痛呼了一声：“哎哟娘嘞！儿砸你弄疼俺的波棱盖了！”

　　似乎又是一种浓厚口音的中文，但是利诺没听过。

　　他冷静了片刻，然后淡定问：“波棱盖是什么？”

　　“……”光团闪烁几下，直接化作一个有着大概轮廓的模糊人形，利诺像是真正的幼崽一样，趴在莹白人形的膝盖上。

　　光团不用再解释，利诺就明白波棱盖指的是膝盖：“对、对不起？”

　　小蝴蝶迟疑地道歉。

　　“崽崽没关系！”光团在这期间不断调整自己混杂的多方口音，最终找到正确的口音，说出比利诺还要纯正的普通话。

　　利诺不是特别聪明的虫，但也不傻，他立刻有了一个推测。

　　白色的巨大人形小心翼翼地把青年模样的小蝴蝶抱起来，凑近到没有五官的面孔边。

　　利诺不确定地问：“你是……宇宙意识？”

　　“是的是的。”白色人形点点头，然后抱着利诺的腰和屁股，把他放到自己的头上，“我带你去玩儿！”

　　利诺和白色人形相比，简直是三四岁的小孩和成年的大人，如果不是场景外还有只紧张警惕的伊戈提安，恐怕是相当和谐的画面。

　　宇宙意识顶着小小的一坨，慢悠悠地往外飘，祂在利诺的耳边碎碎念：“玩一玩，崽崽就可以长大了，长大了就变厉害了，变厉害了就不会被欺负了……”

　　“冕下！”伊戈提安根本触碰不了宇宙意识和灵魂体的利诺，只能狼狈追逐。

　　利诺给伊戈提安打了个安心的手势，让他不用着急。

　　利诺坐在宇宙意识的头顶上，好奇问：“为什么玩就可以变强？”

　　“……不知道啊！”祂载着自己仅剩的孩子，“和崽崽玩，崽崽就可以变强。”

　　祂费力解释：“崽崽的哥哥姐姐都是这样的。”

　　利诺从祂的反应中发现，宇宙意识并非那种创造万物、年迈却智慧的至高神，利诺甚至可以感觉到，祂甚至算不上生物，而是一个宇宙的集合体，只具有简单的思维。

　　莹白色的光芒从祂的身上浮现，紧接着一点一点地，又汇聚到利诺的身上。

　　利诺的灵魂便不断汲取这些光芒，暖洋洋的，更加舒服。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利诺闭眼享受，他似乎在虫蛋内的时候，就会经常有这种感觉。

　　他不必费力寻找虚无缥缈的宇宙意识，祂一直在自己身边，用莹白色的光哺育他，喂养他。

　　白天，老院长悉心照顾他，而当夜晚来临，祂就来照顾他。

　　不然，光是前十八年无法喝到眷属蜜液，利诺就已经饿死了。

　　所以，祂知道自己有上辈子的记忆吗？

　　心念一动，利诺联想到宇宙意识刚开始混杂多种口音的中文，或许，上辈子祂也在？

　　利诺不知道，因为和他的灵魂体触碰，所以宇宙意识可以捕捉到他的一切想法。

　　祂化作的莹白人形停下漂游，一板一眼解答利诺的疑惑：“没有一直陪着崽崽。”

　　祂伸出手掌，极其心虚地点着指尖：“之前、弄丢了崽崽，找了很久，找到了，但是崽崽快死了。”

　　利诺在祂光秃秃的头顶盘腿，听名义上的老父亲、又或者是亲爱的妈妈讲故事。

　　然而利诺的亲爹又或者亲妈不会讲故事，祂很高兴利诺终于可以回应祂，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和祂一起玩。

　　而且崽崽的力气很大，都可以弄痛他，这说明利诺长得很好，祂养崽的方式很对。

　　兴奋的宇宙意识打算和自己的小崽看电影，就像祂曾经见过的，那些人类带着自己的小孩去电影院，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笑嘻嘻地看电影。

　　猝不及防，两团莹白化作椅子，利诺坐在其中一把，手里被旁边坐着的宇宙意识塞过来一桶爆米花。

　　爆米花是白色光芒化的，在祂期待的目光（？）下，利诺试探地捏起一颗放进嘴里，脆脆的，甜甜的。

　　利诺眼神一亮，好吃的！

　　宇宙意识满足了，躺在由祂的一部分化成的坐具上，隐蔽星星的光芒，以极黑的夜幕为背景，画卷展开并开始放映。

　　利诺嚼着爆米花，观看特殊的电影，对于在末世长大的孩子，能够有书看、个别时候在DVD上看电影光盘，就算是最好玩的事情。

　　这种末世前在电影院看电影的经历，则是利诺想象不到的新奇。

　　本宇宙意识就算被异宇宙意识侵蚀吞噬大半，也依旧是一个宇宙，只要祂想，什么东西都可以有。

　　在简单的片头后，一方宇宙在漫长的孕育和演化后，彻底诞生。

　　祂是没有性别的，爹妈也都是祂，祂孕育了许多孩子，这些孩子个个奇形怪状。

　　意识起初不觉得什么，将这些孩子养大后就让他们各自管理宇宙和各自的眷族，让生命在空旷的宇宙绽放，让宇宙因为生命的繁荣而不断壮大。

　　直到有一天，同样在成长的宇宙意识突然明白了美丑的概念，祂发觉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各有各的丑。

　　祂变得挑剔，于是集合各种种族对于美的概念，生出来一个绝对美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