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搬家了,他想。新的工作地点在杭州,他要离开北京。
“桑栩。”无常仙唤他。
桑栩抬起头。
“你,怎么了?”无常仙发现他心情不太好了。
“没事。”桑栩声音没什么波澜,一如往常。
“不要再,暴露,你的,八字。”无常仙说,“因为,我们,感觉……”
孙婉清看她说得太费劲儿,替她说道:“我们能感觉到,斗姥元君一直在找你,而且离你越来越近了。”
无常仙坚持自己表达:“神明,使徒……”
孙婉清解释:“神明使徒抓住你,你父辈藏起你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祂为什么要找我?”
无常仙说:“因为,你是……”
“因为你是祭品,”孙婉清说,“六姓世家,俱是人间献给神明的祭品。无常仙跟我说,息氏皇帝分封六姓,其实是人间献给神明的祭品。千年以来,六姓一直用血和肉去填神明的胃。现在桑家几近灭门,无人辖制他们,他们想要逃跑,倒也无可厚非。桑家就剩你一个了,你最好像胡萝卜钓驴一样钓着斗姥元君。”
桑栩:“……”
之前他一直很疑惑,五姓已经背叛长梦,为何桑家执意要把他们拉回来,那些仙家的态度也和桑家一样,知道五姓欲灭桑氏,竟也没有对五姓发难。现在他明白了,因为神明需要祭品。六姓不再当神明的祭品,神明就会把目光投向人间。
长梦给六姓香火税,给六姓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却也要他们以性命为代价奉神镇邪。六姓是长梦的土皇帝,也是长梦的囚徒。
“祂离你,很近……”无常仙一字一句说道,“如果,观察到,异常……”
孙婉清受不了她的慢吞吞,插嘴道:“如果观察到异常,要假装没有看见。你发现祂,祂也将找到你。桑先生,你先保全自己,再想怎么保长梦吧。”
说完,她张开了嘴。
东安公寓的界碑,赫然屹立在她喉咙深处的甬道里。
周瑕拖着一麻袋仙台殿拣出来的金银器,敲了敲桑栩家门。
这么多天没回家,桑小乖看见他,不会激动得哭出来吧?啧,真是麻烦,他嘴角微勾。到那时候,就勉为其难让桑小乖抱他好了。之前桑栩说要和他一起过年,他紧赶慢赶掐着日子赶回来,可算在除夕日回来了。
这次回仙台殿收获不少,至少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儿了。原来他当过皇帝,虽然日子过得比较惨痛,但这也无损于他的威严。他特地敲下了他龙床上的金饰,拔了铜鹤上的雕羽,还挖出了一大堆玉盏、玉枕、青铜酒爵……都是古董,肯定能卖不少钱。
桑小乖喜欢钱,这些算作他送给桑小乖的赏赐,让桑小乖拿去卖钱。他还找到了凤玺,一并放在了麻袋里,不过这个凤玺不能卖。
至于七岁以后的事儿,譬如他怎么死的,怎么流落到周家当祖宗的,还得找更多尸虫珠子才能记起来。他不急,先去找桑小乖再说。
敲了半天门,里面没人应。
周瑕皱了皱眉,直接爬窗进去。
屋子里空空如也,干净如洗。什么衣服鞋子、锅碗瓢盆,统统没了,连床套都拆了。
怎么回事?周瑕傻眼了。
第88章 破烂
周瑕在家里巡视了一圈,发现连根猫毛都不剩,确定桑栩不是出事,而是自己主动搬家了。毕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不可能把家里收拾得比脸还干净。
桑栩什么意思?他搬家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个信?难道遇到了什么难处,要隐匿自己的行踪?
周瑕坐在麻袋上,拿出手机,拨打桑栩的电话,打不通。周瑕心烦意乱,怎么打不通电话,不会真出事了吧?无常仙干什么吃的,不是让她好好照顾桑小乖了吗?又打开微信,给桑栩发信息。
周瑕:【你人呢?】
周瑕:【你人在哪儿?】
周瑕:【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
三条消息前面分别多出了个通红的感叹号,尔后下方弹出一行小字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什么意思?
他被桑小乖拉黑了?
此刻他心里终于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桑栩不是出事了,而是故意的。
他打电话给周一难,“喂,周不难,你在哪儿,滚过来见我。”
说完,周瑕直接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眉头紧锁。电车棚停着一溜电动车,属于桑栩的那辆被挤在最里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
周一难望着手机,神色复杂。通话记录上明明白白写着“老祖宗”,刚给他打电话的,的确是失踪了将近半个月的周瑕。
周安瑾愣怔怔问:“老祖宗回来了?”
“没错,”周一难神色凝重,道,“他说他要见我们。”
周安瑾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周瑕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那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要是让周瑕知道他走后他们冤枉了他的小情人儿,还把人气走了,头也不回地跳槽去了李家,周瑕肯定要狠狠给他们吃一顿挂落。
“没关系,”周一难看出儿子的担心,笑了笑道,“你忘了么?之前我花一百万买来的那块玉,他已经戴了很长时间了。”
想起那块玉,周安瑾心里有了底。那是某个异乡人从长梦里带回来的,有惑人心智的本事。佩戴久了,人的意识会像铅笔字一样被它擦除,变成一片白纸。到那时,无论多么强大的邪祟,都会供他们驱使。
二人驱车去了桑栩之前租住的小区,上二十楼,房子的门大开着,进了里头一瞧,落地窗前放着个麻袋,却没看见周瑕。二人戴上傩面,便见落地窗前多了一道鲜红的身影。
那是周瑕,他还是原样,戴着一方傩面,眼洞里露出金灯一样的粲然眼眸,眉宇间有股凶戾的煞气。耳下垂着红流苏,衬得耳朵肤色冷白,好似冰雪砌成,有几分森森鬼气。他坐在他的麻袋上,抱着双臂,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周安瑾的目光落在那鼓鼓囊囊的麻袋上,有些无语,“老祖宗是去捡破烂了么?”
反正周瑕即将为他们所控,他也不在乎会不会冒犯这家伙了。
捡破烂?周瑕气得眼前一黑,这小子管他的宝贝叫破烂?
正要开口,周一难却抢了先,气定神闲地说:“跪下。”
周遭安静了几秒,周瑕看着他们,满头问号。
怎么回事?周瑕怎么不听话?周一难瞬间反应过来,一定是那块玉出了岔子。不等周瑕开口询问,他立即踹了周安瑾一脚。周安瑾噗通一声跪在了原地,又听自己父亲惊怒交加地说道:“臭小子,让你跪下还敢站着!”
说完,周一难也跪了下来,语气诚恳地说道:“老祖宗一定是想问小桑怎么不见了?这事都怪安瑾照看不力,让小桑在工作里受了委屈。前些日子,小桑被同事诬陷,安瑾是个没脑子的,听信别人的谗言,冤枉了他。后来虽然真相大白,我们想要弥补那孩子,但那孩子不肯接受,跳槽走了。至于那个诬陷他的同事,我们本想做出严厉的处罚,但他恶有恶报,已经在岁终大祭里被大朝奉给杀了。”
“岁终大祭?”周瑕拧眉。
“不错,”周一难说,“老祖宗外出,有所不知。桑家有了新的大朝奉,几天前我们五姓一同赴祭,见了见那位大朝奉。”
“怎么样?”周瑕眯起眼。
“实力不容小觑,”周一难苦笑,“刚开宴就让所有人给他跪拜,给我们五个好大一通下马威。他让五姓许诺重回长梦,我们已经安排人手在长梦里留守了。听说李家那个老顽固不死心,宴后留了一会儿,怕是没讨着好,一回家就闭关不出门了。按照那个老家伙的性子,要是得了便宜,恐怕得到处敲锣打鼓地宣扬才对。”
周瑕站起身,心情有些沉重。没想到他才走几天而已,桑小乖就遭遇了这么多事。那小孩是个聪明的,见了五姓,居然还能藏住身份,还没让人讨着便宜。伪装、演戏,一向是桑小乖的绝活儿。看这帮蠢东西,被桑小乖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正如初遇桑小乖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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