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怔:“所以你的意思是……”
“有这个可能性。”
温简言蹙着眉,定定地向着教堂内看去,低声说。
对于卢斯小队的率先行动,他其实并不意外。
毕竟,他们之间的组队只是临时状态,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利益捆绑,彼此之间并没有互相关照的义务,温简言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会留在教堂外等自己会和。
某种意义上,卢斯他们主动率先进入教堂,是他更乐意看到的。
要知道,在副本异化之后率先探索陌生区域,高收益伴随而来的必然是高风险,有人愿意率先探路,温简言自然不会拒绝。
但是……
如果现在教堂内的那两个剪影,真的是卢斯小队中的成员的话,那就真的很糟了。
根据他们现在一动不动的模样来看……恐怕凶多吉少。
要知道,卢斯小队的三人可都是资深主播,但却两人中招,以这个评价标准来看的话,这里的危险程度比他想象中的可能还要高。
教堂中,那两个背影一动不动,明明距离很远,但是,那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不安之感。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黄毛白着一张脸,定定注视着面前看似平静,但又充满未知的礼拜堂,脸上露出了惊恐万状的纠结神情。
进,还是不进?
按照常理,最好是不要进去的,但是……
他扭头向着背后看去。
空的颜色像是在向外渗血,从建筑物内蔓延出来的肉膜正在着这个方向涌来,缓慢,但却无法阻挡,就像是注视着几米高的海浪在飓风席卷之下拍击而来,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们恐怕已经没有选择了,”苏成咬咬牙,“不如……”
“等等。”
温简言忽然开口道。
两人均是一怔,纷纷看了过来。
“不要轻举妄动,在恐惧之中贸然进入未知的危险区域,死亡率很高。尤其是在卢斯小队三折二的情况下。”
温简言面色沉静,嗓音平稳,“我认为,相比之下,还是留在这里的存活概率很高。”
黄毛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身后。
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里,猩红色的肉浪就已经溢出了门廊,顺着平坦的地面流淌而来,已经将他们先前等待着的位置完全覆盖,而且完全没有任何减速的倾向。
看着逐渐向着这个方向靠近的肉膜,黄毛头皮发麻。
虽然教堂内满是未知,但是,在面对着步步逼近的必死危险时,没人能够保持镇定,即使知道背后可能藏着更加可怖的风险,也无法抗拒这种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恐怖感觉,仿佛绞刑架上的人注视着绕在脖子上的绳索一点点收紧,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在头顶飞速落下。
黄毛浑身冒汗,忍不住后退一步,又在即将迈入教堂前,硬生生收住步伐。
他控制不住看向身旁的温简言。
青年站在原地,定定地注视着远方。
他的瞳色本就偏浅,肤色又白,突然变成银白的发色,又莫名给他增添了几分非人的异类感,看上去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琥珀色的眼瞳中情绪难测,有种异乎寻常的镇定。
对方的镇定自若让黄毛稍稍没那么慌了,他抱着一丝微渺的希冀问道,“真,真的吗?”
温简言头也不回:
“大概四五成把握吧。”
黄毛:“……”
也就是说死亡率有足足五六成吗?!
他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仿佛吞噬着一切的猩红浪潮,眼前一黑。
十五米,十米,五米。
苏成额角渗出汗水,心如擂鼓,逐渐产生一种喘不上气般的窒息感。
在逐渐缩小的存活空间之下,背后那敞开的空荡教堂,带来一种与秒俱增的强大诱惑力……
真的不进去吗?
里面虽然可能会有暗藏的危险,但是,只要不在这里死掉,总会有更多的解决办法……
“再等等。”
似乎清楚自己的队友在想些什么,温简言一边定定地盯着远处,一边开口道。
他修长的身体紧绷着,像是下一秒就会断裂的弓弦,但是嗓音却仍旧冷静。
“等等。”
五米,三米。
太近了。
近到仿佛能够看到那猩红色的,活物般的神经元中,向外探出的细细触手,其中似乎隐约还能看到某种诡异怪物的形状,像是伸出的手,五官空白的脸,大张着的嘴。
苏成和黄毛的脸色逐渐难看,身体僵硬笔直,下意识的向后倾着,似乎想要尽可能地远离眼前这些,仿佛下一秒就会将自己吞噬的恐怖存在。
忽然,毫无预兆地,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
“当——当——当——”
那声音正是从近在眼前的教堂之中传来的,由于距离太近,那穿透性的声浪直冲面门而来,几乎令人感到头昏脑涨。
声音一波一波地向着远处蔓延。
那粘稠的,半流体的猩红胶质,在距离他们仅有不到一米的地方,总算是停下了蔓延的趋势,仿佛死物般不动了。
死寂降临。
空气像是在这瞬间凝滞不动,像是时间也停止了流逝。
短短数秒之后,几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结束了。
“呼。”
苏成满脸是汗,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身体松懈下来之后,几乎产生了种下一秒就会脱力的错觉。
黄毛更是小脸惨白,如果不是扶着一旁的墙壁,恐怕就会直接腿一软坐在地上。
下一秒,风声呼啸的巨大声响紧贴着脑后响起!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神经紧绷到极限的两人猛地跳了起来:“啊啊啊!”他们下意识的尖叫着,本能地扭头向着背后看去。
教堂的大门在几人的身后紧紧闭合,漆黑的木质门扉在红色的苍穹之下呈现出玄铁般的质地,死死地将几人阻挡在外。
两人瞳孔紧缩,急促地喘着气。
“我草,吓,吓死我了……”黄毛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苏成虽然面无血色,但在胆量上还是比黄毛好一些的,他尝试性的伸手推了推门。
纹丝不动。
他凑过去,眯起眼向着门缝内看去。
窄窄的一条缝隙内,是浓墨般的漆黑,半点光亮都没有,无论是红色的天光,整齐的座椅,还是那两个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们的人影,都像是虚假幻象般消亡殆尽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那瞬间,苏成的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他突然感到了后怕。
如果刚才不是温简言始终咬牙不松口,坚持绝不踏入教堂内一步,那么,他们恐怕就会像那两个人影一样消失在黑暗之中,甚至没有半点逃出来的可能性。
他看向一旁的温简言。
对方面色仍旧镇定,颇有种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气魄。
“你……”
苏成的剩下几个字还没有说完,就只见温简言猛地转过身,一手扶着石柱,低下头干呕出声:
“呕!”
苏成:“。”
……不愧是你。
十几秒后,温简言总算是直起腰来。
他额角满是冷汗,银白色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颧骨上带着一点病态的潮红,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而脆弱。
“你还好吧?”苏成拍了拍他的脊背。
温简言摇摇头,病恹恹地说:“没事,生理性反胃而已。”
他一紧张就干呕的习惯早就有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克服的。
要知道,在刚刚那短暂而漫长的几分钟内,温简言可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平静。
要知道,卢斯和他们前往教堂的时间点是不同的,卢斯他们是在钟声敲响之前进入的教堂,而他们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却是钟声敲响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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