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沈晖星的动作干脆利落:“别耍流氓。”
沈晖星慢慢直起身,指腹蹭过火辣辣的左脸。
他这辈子挨过的耳光,无一例外都来自眼前这个Omega。
裴寂青以为沈晖星会发疯,把他按在墙上撕咬。
可这次沈晖星只是站在那里,指节抵着发红的颧骨,眼神晦暗不明,他缓缓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眼神直白得近乎赤裸:“你别找别人。”停顿了一下,又固执地补充道,“他们很脏,我不脏。”
这幅乞怜的语气几乎让裴寂青手心一麻。
裴寂青几乎是瞬间甩上了门,金属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他的后背紧贴着门板,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那人尚未离去的气息,掌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张姐的脚步声从里屋传来,刻意放轻的动静。
“之之睡着了。”她小声说。
裴寂青给沈晖星发消息说“别再我家发疯”,门外终于传来在由近及远,最后消失的脚步声。
沈晖星安分了几天,新闻里滚动播放着他回陵市参加军部高层会议的消息。
裴寂青在办公室收拾文件时,手机屏幕亮起,许泽的消息跳出来,是一部冷门文艺片的链接,后面跟着句礼貌的邀约。
裴寂青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恐怕没时间,我周末要陪女儿去游乐园。
裴寂青他回复得很客气,发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又补了个表情符号。
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许泽发来两张游乐场的VIP入场券,正是之之念叨了好久的内场票,能近距离看到花车巡演的那种。
许泽说家里有小朋友也想看,他顺便多弄了两张。
落地窗外的夕阳把办公室染成橘红色,裴寂青想是时候和许泽说清楚了,修车费要结清,这些似是而非的邀约也该到此为止。
于是他们约了当晚的电影。
夜色已深,影院门口的霓虹灯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倒影。
裴寂青走出放映厅时,夜风拂过他的额发,带走些许影院内闷热的空气。
“电影很好看,”他转头对许泽说,“对了,票多少钱?”
语气礼貌而疏离,像在完成某种必要的社交礼仪。
许泽轻笑了一声,镜片后的眼睛在路灯下泛着温和的光::不用。”
裴寂青犹豫片刻,许泽今天没开车,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那我送你回家吧,正好可以聊聊。”
许泽说好,刚坐上副驾。
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亮起刺眼的远光灯,白光如利剑般劈开夜色。
裴寂青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指缝间看到沈晖星从车上迈下来的身影,每一步都踏得极重,带着煞气。
裴寂青不知为何,突然想让许泽逃。
可偏偏许泽在这时忽然靠近裴寂青,温热的呼吸拂过裴寂青耳畔,不知死活地开口道:“沈先生解雇我,是因为我犯了他的大忌——我喜欢上了您,亲爱的夫人。”
这句话像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记忆的锁。
裴寂青突然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看到沈晖星和那个匹配度百分之九十的Omega见面的画面,全是刻意为之的安排。
沈晖星察觉到自己的秘书把目光放在自己的Omega身上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第58章 我想我有追求裴先生的资格
裴寂青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难以置信地望向许泽。
虽然他的直觉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许泽这段时间看向他眼中那份克制的温度,绝不是对待上司前家属该有的神情。
裴寂青在他们第一次出去吃饭,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这人该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许泽是谁啊?曾经沈晖星身边沉默的心腹, 就这么个冷面秘书, 最近却总在他跟前晃悠。
他只是没想到许泽会这么大胆,沈晖星就站在车外, 而许泽却当着他的面, 把那些隐晦的心思摊在了明面上。
许泽说完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这个姿势在沈晖星眼里无异于宣战。
沈晖星的手掌重重拍在车窗上, “砰”“砰”的一声闷响在车厢里格外刺耳。
许泽声音却平稳得出奇:“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一直藏得很好, 可沈先生摘下生物抑制环那天, 我第一个担心的人是您,沈先生便察觉到了。”
那年被解雇时,许泽欲言又止的神情, 裴寂青现在才明白。
那句出口的“离开沈晖星吧”后面, 还藏着半句的“跟我走”。
只是当时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
许泽为了职业规划刻意隐藏了Alpha身份, 作为沈晖星的秘书, 他本该是个没有性别、没有欲望的完美工具。
沈晖星当时目光沉沉地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泽当时就站在沈晖星的办公室,玻璃映出他挺直的背影。他确实说不清具体时间,就像很难说清雨水落下究竟先湿润的哪块土地。
作为天生怕麻烦的人,许泽这些年把自己训练得近乎完美,曾经他把沈晖星当做精神偶像, 严格控制的信息素水平,永远整洁的西装三件套。他本该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像设定好程序的电脑,不该有任何意外。
裴寂青总爱喊他“大秘”, 语调轻快,他冲着他“撒娇”,许泽知道他是在调笑自己,可是还是会觉得心头一麻。
最初许泽只是按部就班地帮他处理各种突发状况:工作冲突,应付媒体追问,甚至要记得准备他们各种生日纪念日礼物。
不知何时起,这些琐事突然变得不那么令人厌烦。
沈晖星结婚前,陪裴寂青选礼服的任务落在VIVI头上。许泽收到VIVI发来的求救短信时,正等候在门口,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
礼服店的灯光很亮,许泽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见裴寂青站在试衣镜前。那人穿着崭新的白西服,却像只迷路的鹿,眼神茫然地盯着镜中的自己。
许泽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最后还是给VIVI发了条消息:“选左边第三套。”
VIVI说:“老大我们眼光简直一样,裴先生腰细,很适合。”
当裴寂青换上那套礼服走出来时,许泽下意识举起手机。镜头里的裴寂青被裁剪得体的西装衬得腰身纤细,领口的银色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西装整体是白,非常契合神圣的婚礼。
许泽把照片发给沈晖星,消息显示已读,却迟迟没有回复。
许泽盯着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直到两小时后,沈晖星才回复,不要用内部软件发这些。
字里行间透着公事公办的冷硬。
许泽收起手机,礼服店的背景音乐还在继续,是一首缠绵的钢琴曲,他突然觉得裴寂青有些可怜。
起初,许泽也和旁人一样,觉得裴寂青就该是那副肤浅模样,整天只知道挥霍玩乐,脑袋空空如也的漂亮花瓶。
每年给裴寂青挑选生日礼物时,沈晖星只会批个预算数字,许泽便按部就班地置办。
他总会在那些昂贵的首饰旁边,悄悄放一件不起眼的配饰,或者在定制西装的订单里,加一条刚好相配的领带,他自己付的钱。这些添头花不了多少钱,沈晖星从不会注意。
某次沈晖星在陵市外突发易感期,裴寂青跨省前来安抚他,许泽深夜开车来接他,他看见裴寂青盯着窗外发呆,眼神说不出的寂寥。
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他侧脸上,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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